https://mp.weixin.qq.com/s/C3rMgB-dTv5Sf2x59_0ELA 一塔、一树、一碑 ——北京通州西海子公园 游览随笔 我们到北京通州西海子公园游玩，无意间发现公园的葫芦湖畔靠近古代通州的标志——＂燃灯塔＂（所谓燃灯，是如来佛祖的老师燃灯佛，此塔供奉他的舍利而得名，也称通州塔）附近一棵被石围栏围着的榆树，因为公园中其它所有树都没有围栏，说明这是一棵特殊保护的名木，居然挂牌为＂一级＂保护名木（用手机扫描牌上的二维码，有关信息即显示出来）。此树为何独有如此高的待遇？围栏旁有一座石碑，石碑上撰刻着对这棵树的介绍，原来这棵树大有来头，与200来米外的＂燃灯塔＂有着特殊的关系。 人们普遍认为北京城历史悠久，非常古老，但京杭大运河的＂南北贯通＂比北京城更古老，然而比它们还要古老的却是这座＂燃灯塔＂！ ＂燃灯塔＂兴建于具体哪一年已无可考，人们只能从地方志的记载中了解一些，但因年代久远方志记载也并非明确，因为作为＂方志＂往往以行政机构的记述为准，中国的方志记载虽然历史悠久，有国家的和州、府、县、乡、镇及更小的单位或某项事物的专门记载，但地方志体例基本定型、内容趋于完备是在宋朝。而＂燃灯塔＂早于宋朝几百年就已经存在，而且此塔兴建时是否属燕国潞县或是幽州潞县？是否有潞县县志？因兵荒马乱、朝代更迭频仍应该是没有了，即使有可能也早已遗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因此后来的方志记载大多是人们的传说或是民间的一些非权威的文字记载，是不可能准确到具体年代的。因此就产生了两种有争议的说法，一种认为是北周557年兴建的，另一种认为是唐贞观7年即公元633年兴建。 从传说中我们可以大致推测在历史的某个阶段。 当地民间传说建这座塔是为了镇压潞河中一条残害百姓的白龙，塔下有一口井，据说此井通大海，这座塔把白龙镇在井中回归大海而不再祸害当地百姓。 当今通州这里以潞为名的机构很多，如潞河中学，潞河医院，潞城镇等等，可是潞河在哪？一般人谁也说不清，因为现在大家都称北运河了，潞河早已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据查潞河也称白河、北运河，北通北京，东南通天津，京杭大运河北京到通州为通惠河，通州至天津为北运河，天津至山东临清为南运河），传说中的潞河白龙兴妖作怪应该是在大运河贯通之前发生的故事。 因此此塔为镇压潞河白龙而兴建于运河贯通前才是合理的，况且在康熙十八年（1679年）的大地震中塔身倾圮，后于1696年重新修复，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此塔又受损，于1985年修缮，在维修过程中于第十三层正南的中间灶门处发现砖制碑记一块，正面雕刻＂万古流芳＂和七律诗一首： 巍巍宝塔镇潞陵，层层高耸接青云。 明明光景河中现，朗朗铎音空中鸣。 时赖周唐人建立，大清复整又重新。 永保封疆千载古，万姓沾恩享太平。＂ 背面刻着＂立碑僧寂玉造＂。 这块碑记当是康熙年间修复此塔时置于其上。 此诗中的＂镇潞陵＂点明了是潞河的潞而非北运河。 ＂时赖周唐人建立＂，明确指出此塔兴建于＂周唐＂，与唐朝接近的周朝当为北周，而北周的年代为公元557年—581年。 但又有一种说法燃灯塔曾由门神之一——尉迟敬德监修。说的是＂唐贞观七年初秋，尉迟敬德奉令对渔阳郡潞县隋唐大运河段的镇河塔进行监修。＂而贞观七年即为公元633年。因此有人认为此塔建于公元633年，与北周时期兴建相隔五十多年。 如果此说法为真，那么康熙年间那位＂立碑僧寂玉＂为什么要画蛇添足把唐代兴建的塔说成是＂时赖周唐人建立＂？既是唐代人建的，关北周的人什么事？ 我们应该相信谁？是相信方志或是民间传说还是相信当时参与修复此塔者的塔顶碑记呢？我想当然是应该相信这位立碑僧的碑记了。修复当时就已经一千多年的这座雄伟的宝塔，而且是北京地区第一高塔，没准当朝皇帝康熙都在关注，参与修复和立碑者谁敢怠慢？谁敢在时间上动手脚？之所以说是＂周唐＂就是因为具体时间难以确定，用这么个跨越两个朝代的时间才是准确和无懈可击的，即使就是皇帝问起也可以自圆其说。 从南北运河贯通前的北周时代兴建应该更为合理，因为那时潞河还未拓宽与运河连接，建了宝塔把白龙镇压在塔下与大海相通的井中使白龙回归大海，就不再兴风作浪祸害这里的百姓了。如果兴建于潞河与大运河贯通之后，因为运河经天津直接入海，塔下那口镇压白龙的井就失去意义，而运河、井与塔之间就没有联系的逻辑性了。 说了这么多都是此塔兴建的年代问题显得过于啰嗦，但这个问题对这座塔来说至关重要，因为如果确认为是北周即公元557年兴建的，其在中国成千上万座古塔中可排名第二，时间上仅次于中国记载最早的河南登封市嵩岳寺砖塔（公元523年兴建）。如是可能早就闻名天下或早就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了，而不会到2019年才并入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大运河中。因为如果是公元633年兴建，在全国古塔中就有好几座是公元600年后建的塔。 因为它早于大运河贯通（大运河从春秋战国时代有关地区就开始挖掘方便航运流通，直到隋朝604年才贯通了南北），而且是大运河上四座宝塔中进入北京地界的最高地标，况且塔上供奉的是佛祖释迦牟尼的老师万佛之祖燃灯佛祖的舍利，而塔身各角雕有佛像104尊，每椽悬风铎(铜铃)一枚，共2248枚，每枚外壁刻有善男信女的姓名，等等这些都是其他古塔所无法比拟的，而且它还是北京大学未名湖畔博雅塔的范本，北大对此塔情有独钟，素有＂校有博雅，塔有精魂＂的说法，博雅塔就是仿照燃灯塔量身打造的。 而且这座塔见证了大运河的挖凿和南北贯通，见证了北京城的兴建和通过运河从全国各地运进北京兴建紫禁城的奇花异草、珍贵名木和奇珍异宝及每年数以万计的船舶从南方运往北京、北方的粮食等各种物品，更见证了多位皇帝和皇亲国戚及钦差大臣的宝船浩荡南下及归航，尤其见证了英法联军和八国联军从天津登岸经通州攻入北京城的战乱、浩劫等等，从这些角度看，它与别的古塔比占尽了天时地利的优势，是中华民族一千多年波澜壮阔历史的见证。1860年英法联军攻入北京火烧圆明园前，途经通州随军记者拍下的标志性照片就是这座燃灯塔和离此不远皇家督造的八里桥，为北京地区最早的照片。因此其历史价值和历史意义都是无法估量的。 而这棵榆树是1985年修缮此塔时从塔顶移植下来栽在湖畔的。它是康熙年间1696年修复此塔时可能是榆树种子被建筑工人无意间拌在灰料中随着灰浆抹在十三层塔顶的西北坡面上，居然生根发芽、不惧风雨严寒和盛夏酷暑，仅靠那一小块灰浆养份居然顽强地生存了二百多年并茁壮成长为树杆直径十余公分，树高三米多，树冠4米多的古树，使人惊异其生命力的无比旺盛，真是树中神仙。 为了保护古塔不被其根系扯坏和使其更好生长，1987年在修缮古塔时建筑工人把其移植在塔旁，即现在的葫芦湖畔。这棵树的树龄看上去大概只有平地上普通树木几十年的样子，但其实至今已经经历了三百多年的风花雪月，与古塔一道见证了清王朝由盛而衰和中国人民由弱到强、由贫到富的整个曲折历程，堪称树中精灵，举世无双，难怪许多人感其灵性在树前祈祷、祝愿并绑上各种信物以求保佑，修建围栏是为了防止此树被赋予过多愿望不堪重负而受损。 因此在北京众多公园中名不见经传的西海子公园这一塔一树和一碑其实非常值得游览、观赏。 随着北京市委、市政府入驻通州和作为首都副中心功能区的不断推进及运河文化观览核心区的建设，此园也因这座塔和这棵树及塔旁三教（佛教、道教和伊斯兰教）合一的古老寺庙（还在维修），象征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开放包容的文化底蕴和博大胸怀，必将为更多人们所观赏和称颂，其完全有实力打造成公园中的瑰宝，为到北京、到通州游览者必游和必玩的风景名胜，而塔顶那块三百多年前立碑僧立的祈愿＂永保封疆千载古，万姓沾恩享太平＂的诗句在当代仍然适用且＂万古流芳＂。 2021.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