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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逸
32岁
部门负责人
天逸未婚,不是无婚可结,而是一次次在婚姻的大门外抽身逃离。难过的不只是旁人的指责,还有内心的自责。一个想结婚的恐婚者。
不得不承认,有些男人,天生是要享受女人宠爱的。上一期的梓豪如此,这一次的天逸同样如此。只要听听声音,看看神情,就知道这又是一个吃尽爱情甜头,也尝够爱情苦涩的男子。用他自己的话说:爱情很甜美,婚姻很苦涩;只要爱情,抗拒婚姻,让他觉得自己很卑鄙;而当一个人开始鄙视自己时,爱情也变成折磨。我说,看来你很纠结,要不要坐下来聊聊。他说,好啊聊聊,但是要事先请你原谅我的纠结。他坐下来的第一句话,是从婚姻开始的。
最近,我又成为千夫所指的陈世美,我悔婚了。
等等天逸,先别急着骂自己。你说的悔婚,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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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个女孩交往了一年多,见过双方家长,婚期都定了,就在下个月,可是上周,我打电话给女孩,说我们还是算了吧。女孩恨我,女方家长恨我,连我的父母、朋友也不给我好脸色。所有人都觉得我是陈世美,就欠一口狗头铡了。
这个,好像还是和陈世美不同吧。毕竟不是抛弃妻子。可能是你自己想太多了。能说说为什么突然退缩吗?
其实,那个女孩挺不错的。长得秀气,性格乖巧,家庭条件也和我家相当。总之,在所有人眼里,我俩算是很般配的一对。交往的一年多,我们没吵过架,甚至可以说,很甜蜜。是我主动求婚的。我花了不少心思,设计了一个求婚的仪式,把她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她哭着问我是不是想好了。我说想好了,认准你了。当时我真的是这么想的,想和她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可是,当婚期确定之后,连着一个月,每个晚上我都是噩梦缠身。梦里,被白布裹紧全身,动弹不得。无奈白布愈缠愈紧,每个黎明,我都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才让自己醒过来。我很怕,怕后半辈子都要被这噩梦缠着。所以只能选择逃走。说也奇怪,打过那个悔婚的电话,虽然受尽所有人的指责,那个怪梦却消失了。
就因为一个梦?说实话,这很难说服别人,恐怕也难说服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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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梦只是一种象征,至少说明我潜意识之中的恐惧。我也在思考,到底害怕什么。答案是,恐婚的种子有二:一是对婚后生活不抱任何希望,二是对眼前的新娘没有任何兴趣。比较来看,后者是主要矛盾。
等一下,你刚刚不是还说和那女孩相处融洽,甚至可以说甜蜜么?怎么又说对她没兴趣?
没错,都是我说的,挺矛盾吧。我说甜蜜,是指作为恋人的感觉。可是一想到她要成为我的新娘,继而变成我的妻子,要和我朝夕相处,素面相对,就突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其实,订婚之后,她就已经提前进入妻子的角色了。以前,我经常搞点小浪漫,给她点小惊喜。订婚后,小浪漫再也换不回小惊喜。作为妻子的她,需求突然变了。用她的话说,以前期待惊喜,现在期盼踏实。照说,这也没什么不对。在很多人眼里,踏实、会过日子,是女人的优点。可我受不了。想到以后的日子要永远这么过下去,眼前就灰蒙蒙的,无边无际的灰。
那么,你是不能接受婚姻这种生活方式,还是仅仅不能接受由这个女孩子带来的婚姻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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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问,我的恐惧是针对整个婚姻,还是单单针对这个女孩,对吧?应该说,两方面都有吧。类似这次悔婚事件,在我,发生过不止一次了。好像中了恐婚的毒。这才是我找你倾诉的主要原因。连我都恨自己。
先别急着恨。跟我说说以前的情感经历。
怎么说呢,我算是挺招女孩喜欢的。从小到大,身边一直不缺主动示好的女生。我对感情的态度,也很简单,四个字,随遇而安。不过,这个“安”,不是安定,而是安心。无论谁靠近,只要还看得过去,就照单全收,安心享受被人追求的快乐。最疯狂的时期,是在大二大三,一周要换好几个女友。其中的一些,不要说名字,连长相都很快就忘记了。那时的我,没有任何愧疚。一直觉得,这些女孩能和我恋爱,哪怕如烟花般短暂,都该是她们一生中最灿烂的绽放。再说,又不是我主动出击。既然她们选择我,就得承受选择我的结果。愿打愿挨,天经地义。
花团锦簇,对蜜蜂是好事。对人,换不来甜蜜,只换来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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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就是麻木。对那些主动靠近的女孩,很难有心动的感觉。相反,倒是一个冷冰冰的角色,曾经打动了我。上大三时,我在文艺晚会上认识了潇潇,她是学生会副主席。看着台上谈笑风生的潇潇,我就在幻想用多久时间能够一揽在怀。于是,主动发起攻势。想不到的是,这个待人热情的姑娘,对名声在外的我没有什么好感,几次的提议出游都被她婉言谢绝。看着这个姿色其实并不太出众的女孩,我竟然产生了一种无法节制的冲动。我告诉自己,必须打动这样一个拒绝自己的角色,这样才能证明自己。
爱上一个人的感觉,要好过被很多人爱,是吧?
是啊!现在想来,我都觉得追求潇潇的那段日子是那么美好。每个早上在食堂门口等她,每个晚上在宿舍楼下等她,每个周末在她家窗外等她。很多人说我变了,那个曾经的多情甚至滥情的浪子,变成了如今这个痴情甚至苦情的男孩。我也觉得自己变了,原来悬在空中的心好像终于有了一个着落。对,潇潇就是方向。
经过了将近一年的努力,潇潇终于答应了我的追求。至今都忘不了确定关系的那顿烛光晚餐。看着烛光里这个并不十分漂亮的姑娘,我真的有种想哭的冲动。如同经过了万水千山,相爱的人终于走到了一起,终于迎来了大团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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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公主和王子过上幸福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如果现实真的能够拷贝童话,谁还会有痛苦呢。若是时间永远定格在烛光晚餐的那一刻,我的心也许不会像如今这样悔恨交织。和潇潇确立关系,没有让我真正安定下来,反而让我感到了空虚。这种空虚,流淌在每一根血管里,环绕着全身。曾经在无数个梦里牵着、揽着、抱着的潇潇,就在身边,万分真实,反而有了味如嚼蜡的空虚感受。看着曾经掉头就走的倔强女孩如今温顺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无聊:原来女人都是一样的,特别是在征服之后。所以,我很快就向潇潇提出分手。迎来的也是像现在的千夫所指。有人说我的多情来自娘胎,有人说我就是个卑鄙浪子。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不想继续爱,而是突然失去了爱的力量。
其实,潇潇带给你的,不是爱的渴望,而是征服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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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次的女孩,对吧。她算是潇潇第几呢?
我知道你是在讽刺我。信不信由你,我也越来越看不起自己,可是,欲罢不能。每一次在感情趋于稳定之后,我就突然之间丧失原有的热情。如同暖瓶砸碎了保温层,只能露出最本质的构造——原来不过是一层薄薄的铁皮。上学的时候,我的到处留情还常常被男生嫉妒,被女生谅解,甚至被女生欣赏。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得到的,是越来越多的骂名。问题在于,我管不了自己的心,管不住自己的身体,管不住自己降温的热情。我觉得,与其带着冰冷麻木的心走进婚姻,不如及时抽身而退。我知道伤了很多好女孩的心。可有谁知道,我自己也在这一次次的急刹车中伤痕累累呢。
【阿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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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逸有点儿像金庸笔下的段正淳。绝对多情,也绝对深情,就是无法专情。苦苦地爱上,然后潇洒地走开,还把这当成宿命,似乎是上帝和自己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其实,他们念兹在兹的不是“爱”,只是“征服”。据说水獭在捉到鱼后,并不急着享用,而是把一条条战利品陈列在岸边,然后徘徊巡视。我想,水獭这样做的时候,多半是在享受征服的快感吧。当天逸追忆生命中出现的潇潇们时,体验到的感情,未必比水獭更高级。只不过,作为灵长类动物,他错把这征服的快感当成了爱,错把捕鱼的辛苦当成了爱的奉献。
只要人类还没有完全摆脱动物性,爱中就总会夹杂着征服欲。爱,并不完全排斥征服欲;但单纯的征服欲,一定与爱无关。真正的爱,是在摧枯拉朽的激情过后,欲罢不能的征服与被征服过后才会出现的。真正的爱,就是一种共在感。当你和本来了无关系的陌生人发生了同呼吸共命运的共在感,你就开始“爱”了。水獭和鱼,不会有共在感。天逸和潇潇们呢?那取决于天逸自己。
人生路上,听到太多人高喊“无限风光在险峰”,其实他们只知道征服。只有“停车坐爱枫林晚”,才是真正懂得享受。悠长又美丽的日子,往往是躲在险峰之后的。真正见识了风景的美,没人舍得跑开。
所以,突然觉得天逸挺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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