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少棠在见我之前已买好了去S市的火车票。刚坐定，她就告诉我，现在她的人生意义就在S市一行了。“我要为我的十年讨个说法，不能就这样白白地耗费了。”
看她坚定的样子，我却暗暗叹口气。情浓时，那个男人都不曾为她付出一分半毫。如今情渐行渐远，他会为过气的情人以及从前的荒唐买单吗？
夺路而逃
前天晚上，我愁绪满腹地在汉口一商贸中心闲逛。刚与钱小刚通完电话，结果不容乐观。哪怕隔着千山万水，我也感觉到了钱小刚的不耐烦。对这段拖拖拉拉十来年的婚外情，我和他都失去了耐性，现在缺乏的是一个合理的分手理由和条件。我真的不甘心，这十年的付出换来的是他的幸福在怀、我的大龄独身。
心情不好，自然写在脸上。我随意走进几家流行服饰店，挑了几款衣服，试穿时却意外地发现镜中人已显老态，眼角的皱纹在光照下突兀横生，像老树细根，丝丝蔓蔓地延伸开来。“老了，真的老了。为什么还不放手？还等着他离婚了娶你吗？”我在心里悄声地反问着。其实这十年的纠缠已将我和钱小刚变成永远只能遥望的两块石雕，我们注定了不能在一起。
再一次确认这个事实，我顿时失去了残存的一丝逛街的兴趣，颓废地走出热闹的商铺。站在人来人往的商贸中心，我很茫然，不知接下来要去哪里。“少棠，是你吗？”冥冥中，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是谁？
我抬头一望，心如小鼓敲了起来。天呐，我怎么遇到他了？
面前这个男人白净斯文，脸上挂着我熟悉的笑容，身边还有一个女人亲热地挽着他的手臂，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是外人一望而知的幸福。“少棠，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你结婚了吗？”他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问，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做梦也没想到，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竟然会碰到前男友小A和他的妻子幸福地逛街。
那一刻，我深深体会到什么是窘迫，体会到什么是无路可逃。
小A是最爱我的男朋友，也是和我相恋时间最长、付出最多的男孩。对他，我一直有亏欠之心，特地在替他选好房子、交了定金之后仓促离开正做着与我结婚美梦的他。因为那时候，我心里装着钱小刚。
可是，在看到小A的刹那，我突然发现自己当初的决定是那么愚蠢，我竟然放弃了这么优秀的男孩。
我慌了，来不及与小A相认，扭头就跑。我不知道，当着他和他妻子的面，我会不会流下后悔的泪水。
前情往事
十年前，我才19岁，从山区来到武汉。
与一般的山区姑娘不同，我家条件算不错的。父亲是小学校长，母亲在一家事业单位就职。作为父亲的掌上明珠，我本应和其他同学一样，在父母的安排下，进入当地一家单位过着平静且舒适的日子。可是，我哥却意外走上歪路，累及我们全家人替他还债。因此，19岁的我在亲戚的带领下，来到武汉工作。
对于一个中专毕业，没多少文化与技能的女孩来说，第一份工作肯定不会很好。所以，我很安心地在一家休闲中心做起了收银员。我想，先稳定再求发展，这家休闲中心包吃住，工资虽然不高，但暂时不用操心吃住，倒也不错。
上班的第一天，我便认识了钱小刚。那天，他陪客人来休闲中心玩。有意思的是，他将客人安排得好好的，自己却站在收银吧台和我聊天。他告诉我，他叫钱小刚，31岁，从事房地产行业，因为经常带客人来消费，是这家休闲中心的常客。
“人呀，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我能保证的只有自己了。”几乎是莫名其妙地，钱小刚对我一个陌生人掏心掏肺，大吐工作中的苦水。我也对眼前这个男人有了好感，觉得他有些与众不同。
从那以后，只要我当班，钱小刚都会过来，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喜欢我。熟络之后，钱小刚毫不掩饰对我的爱。他告诉我，他的婚姻并不幸福，与妻子没有共同语言。而且，他妻子最近刚查出患有白血病，活不了多久。“少棠，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你。但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机会？”
望着钱小刚深情的眼睛，我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钱小刚大我12岁，有家，就算他有钱，我又怎么可能当为人不耻的第三者，和他在一起？
我拒绝了他。可钱小刚不以为然，照样每天6点半起床，开车穿越大半个武昌来休闲中心看我。有时候，他只是递上一份我喜欢吃的早餐，连话都来不及说，匆匆看我一眼就离开了。
这样坚持了大半年，我被他的执著打动了，慢慢对他产生了感情。尽管如此，我和他还是没有突破最后一道防线。
那时的我清醒地意识到，他一天不离婚，我和他一天就不能开始。不过，我也痛苦地发现，对他的好，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拒绝多久。
２０００年夏天，我毅然从休闲中心辞职。对外，我宣称是自己找到了新工作，其实，我是躲避钱小刚。我知道，只要我留在那儿一天，钱小刚就有机会。
我只对一个好姐妹说了自己的新号码，并再三叮嘱她，千万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号码。可是三天不到，钱小刚便一脸焦急地出现在我面前。“你去了哪里？我找得好辛苦！如果你想换工作，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
钱小刚的深情打动了我，我终于点头答应按照他的设计，先拿驾照，再去他朋友公司工作。不过，我和他约法三章，在他没有离婚前，我们只能以兄妹相称。钱小刚答应了。
双面人的生活
从那以后，钱小刚对我特别好，虽然他没在我身上花过钱，但只要我有事相求，他一定会出力相助。有一年，我哥做食品区域总代理，因生意好遭人眼红，被人砸了经销点。钱小刚听说后，马上叫了一帮人过去维持秩序。不但如此，他还帮我哥追债。他为我做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在心上。
就在我越陷越深时，我也绝望地发现钱小刚的离婚之期似乎越来越遥远。与此同时，身边的追求者也多了起来。一个是高大帅气的公务员小沈，另一个则是在国企上班的小A。他们俩一个比一个条件优秀，一个比一个爱我。小沈家境优越，父母都是地级市的局级干部。对出身低微的我毫不嫌弃，小沈不仅带我出入各种高档场所，大大方方地将我介绍给他的朋友，还带着我四处看房，暗示着希望和我早日结婚。小A本分老实，宁愿自己挨饿，也要为我买衣服、鞋包。当我告诉他自己在武汉没有家、没有安全感时，小A东拼西凑借了一笔钱，也打算买房。
在这两个优秀男孩的夹攻下，我终于决定和钱小刚一刀两断。谈分手那天，我和钱小刚相拥而泣。想到钱小刚是自己的初恋，又是自己唯一投放所有感情的男人，我突然很想把自己交给他。一时冲动，我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
事情由此发生了逆转。2004年，我自觉配不上小沈，找了个借口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当我想用同样的方法对待小A时，小A却直接追到了我老家，以我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在我父母眼前。我父母对小A非常满意，觉得他工作稳重，为人踏实，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因此，这些年来，外人一直以为小A是我的男朋友。
事实上，我心里仍然装着钱小刚，依然和他保持着联系。在小A忙碌的时候，我还时常瞒着他与钱小刚约会。对于我和小A的关系，钱小刚不但不恼，反而很欣慰。他不止一次地对我说，他希望我有个好归宿，这样他就不用太内疚。起初，我相信了他的话，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我终于明白这正是他自私的一面。他希望我有个好归宿，就是为了不再打扰他，让我们彼此没有拖累地分手。
２００８年底，我终于受不了这种双面人的生活，向小A提出了分手。小A是个好男人，应该有个好女孩来疼他，我不应该拖累他。也许是累了，也许是有了感觉，小A终于同意了。
恢复自由之身后，我第一个给钱小刚打电话。没想到，钱小刚借口在北京，根本不理会我。这两年来，他不停地给我希望，告诉我他妻子的病情加重了。可是，一次又一次，我失望了。眼看着明年就30岁了，我不知道自己的将来到底在哪里。
人生没有永远的低谷
我与霍少棠从中午一直聊到近晚上9点，辗转于咖啡厅和餐厅。长达9个小时的聊天里，她反复向我表达的是两个字：后悔。
絮絮叨叨的9个小时，其实也不能摆清她的后悔。她后悔青春已逝，幸福远在天涯；她后悔十年的青春给了那段见不得光的地下情；更后悔自己糊涂地放弃了两个深爱她的优秀男孩……
岁月已逝，空感叹无任何作用。正如股市一样，跌跌涨涨总有时，低谷的时候就是蓄势待发之日，高峰时也是危险的撤离信号。不管怎么样，每一只股票都有它风光的时候。你所需要做的是，选择时机，伺机而动。
因此，霍少棠与其空感叹，不如仔细想想如何走出困境。风水总有轮流转的时候，人生也没有永远的低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