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易被相信的人,和不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不配得到爱所恩赐的幸福。
两个人,两个房间
我在火车上收到同事短信:美女,肯定有艳遇哦。我懒懒地回:艳遇个鬼!谁知,和端午抱在一起的时候,相识不过两天。同事请端午接站,始为初初相识。第一次见面,四目相对,两人皆惊。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见到端午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自己和这个男人,会有故事。
端午已帮我联系好相关人等。一起吃饭,我虽不善饮,也不致一杯即醉,偏偏那天半杯就眩晕了。端午频频看我,不便代酒,却悄悄把酒全部倒进了自己杯里。晚上送我回宾馆,小坐片刻便走了,关门时留下一句话:“明天请你吃早餐。”
第二天,端午帮我背上包,去了他家。广州是个什么都好的城市,好天气,好食物,就是小偷太猛,一个擦身而过的人,让我丢了钱卡身份证。焦头烂额,端午让我住他家。
虽然两人眉目里都有些意思,但我想,还是克制得住的吧,自己并不是喜欢艳遇和一夜情的女人。当夜,我在阳台抽烟,端午搬出椅子给我。我不坐,执意站着。端午便坐了,两人聊天。都是同行的,说起话来自是格外有趣。我看着他很能感染人的笑脸,暗想,这个男孩子,和自己以前认识的,多么不同。他们习惯在我面前内敛而卑微,因我的美貌和才气。而端午不,他很真实,并且有趣。
该睡了,端午收拾东西去另外一个房间。两个人,两个房间。如若就此沉静,便可了无故事。我最讨厌欲擒故纵。我靠在床头静静看书,心像浸在油锅里,上下煎炸。短信嘀地一响,是端午的,他做噩梦了。我回了一句:可怜的孩子。端午又回一句:我睡不着了,我们说说话好吗?好啊。我发出这句后,追也追不回的悔。
凌晨已过的夜,孤男寡女,没有故事,似乎不正常。还好,端端只是聊天,在网上四处浏览。天越发黑,四点多了。我眼皮打架,撑不住了。端午唤我:“宗小满、宗小满,不要睡不要睡,陪我说说话。”我只是嗯嗯答着,神智不清。
许久,端午的手指滑过来,沿着脸庞。心里一惊,又一喜,不知该如何应付,只得假寐。端午的唇过来,找寻我的。我偏过头去,就落到了他怀里。他紧紧抱住我,一夜,无他,端午把那激情层层压抑着,只是露出火山口的袅袅白烟来,轻柔抚摸。
我在那样的怀抱里,假寐成真,睡得很甜。第三天起床,情侣般牵起手来,四处搜罗一些宝贝,都是女孩子喜欢的镜子、梳子、小袋子。偶尔相视一笑,便胶着在一起,眼,还有嘴。一见钟情,我信的。第三夜的激情似乎是水到渠成的。接下来的几日,真是逍遥,神仙眷侣,春宵苦短。
终究还是要回去了,两人抱在一起,难舍难分,端午附在我耳边:“我会去看你的,马上。”《周渔的火车》有了现实版,两人的薪水全部支持了电信、铁路和民航。我从不曾这么快给一个男人,也从不曾这么热烈地给一个男人。
在一次比一次醉人的沉迷中,也有过怀疑,这样的自己,和从前的理智清醒多么不同。不是说,男人都是得到越容易越不珍惜吗?于是惴惴不安地问端午,端午一笑:“傻孩子,我最讨厌欲擒故纵,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不会想那么多。”因此心安,更深地坠进去。
我明天来拿衣服
我又去广州时,是趁着国庆的假,彼时,两人已认识半年。我拿着手机把玩时,端午很是洒脱:“我不会查你的电话和短信,你尽可放心。”我看他,明白这也是他对自己的要求。于是,故意走到客厅接电话,低声地谈笑。再进屋,他神色如常。我的心绊得一痛。以前恨极痴缠的男子,可他的无动于衷,又让自己觉得他不在意。
端午告诉我,自己曾有过女友,一个又一个。我笑:“哦,你那么有魅力嘛。”心里是一牵一扯的,说不出的恐惧和疼。自己,会不会是他的下一个?脸上仍是笑的,我不喜欢在一个男人面前示弱,感情上的。便笑微微地,狐媚子似地眯了眼问:“我会不会是里面的一个?”端午抱住我:“宝贝,不要瞎想,我爱你。告诉你,是不想对你隐瞒,不想欺骗。”我环住他,满心凄惶,如外面漫过来的黑夜。却轻轻推推他:“乖,我去洗澡。”
他玩游戏,我去洗澡,随手拿起一个瓶,是洗面奶,我挤一点在手心,搓出泡沫,敷到脸上,忽然想起自己的洗面奶在旅行包里,还未拿出来。手顿住了,眼睛和莲蓬头一起哗哗出水。再进卧室时,我浅浅笑着,香喷喷往端午旁边一坐,端午亲我一口,关了电脑,去洗澡。
端午有一条短信,我瞟了瞟手机,继续看书;又一条,我制止了自己伸过去的手;第三条,我听了听哗哗的水声,忍不住了。“端午,我明天来拿放在你那里的衣服。”名字是杜云,一个柔媚的名字。手机无声地落到了床上,弹了一弹,归于平静。我把头埋进膝盖,半晌,抬起头来,把刚才看过的那条信息删了。
是直觉,还是错觉?
端午湿着头发扑过来,饿虎扑食般抱住我。我很温顺,真如一头绵羊。我什么也没问,只是极尽温存。
“我爱你。”喘息甫定,端午在我耳边说。
“有多爱?”这次,我却不肯善罢甘休。
“很爱很爱。”端午闭着眼睛。
“很爱很爱有多爱?”我目光炯炯地盯住他。
“就是很爱嘛。”
“有没有一脸盆那么多?”
“那不止呢。”
“那洗澡盆那么多呢?”
“也不止。”
“一张床那么大?”
“嗯……”端午沉吟片刻,“还是不止吧?”
“还加一张饭桌?”
“差不多吧。”
两人哈哈大笑。
“累了。”端午低声说。沉沉睡去,翻过身,把背影留给我。这是端午的习惯,背对着我,从不抱着。我只有侧着身,贴紧他的背。两个人互相迁就,是相爱;一个人迁就,那另一个人,肯定是被爱。我的手搭在他的肚皮上,年轻的紧绷的肌肤,结实的肌肉,我喜欢的。
我紧紧地贴着他,听他的呼吸在耳边起伏,慢慢地,枕头就湿了。这一场纠缠,到底是爱,还是只是一段艳遇?或许,在自己看来,是爱;而在情场老手的端午眼里,不过是一场泛泛的艳遇吧。和端午初初相见时的第一感觉,在脑袋里闪来闪去,不肯停息,我叹口气,那究竟是直觉,还是错觉?
兄弟,有文化点
10月8日早上6点,我悄悄起床,回了成都,听任家人安排,和一个男孩子交往。他叫杜筠,理科男,不会甜言蜜语,最爱说的,是学生时代的趣事。对朋友,他一律称为:我兄弟。我总是面带微笑,佯装倾听,心,却不知飞向了何处。有个问题,我总是想不明白,一张床加上一张饭桌,再多一点点的爱,有多大?
或许,我不过是端午的一部折子戏。折子戏不过是全剧的几分之一,通常不会上演开始和结局,正是多了一种残缺不全的魅力,才有了那么多含恨不如意。
杜筠对我,好到骨子里。到我家吃饭时,笨手笨脚地要给我妈帮忙,连苹果也帮我削好,再洗干净了递到我手上来。吃完饭,我要送他,他执意只要我送到门口,连楼梯也不让我下,说他会不放心。我坚持着送他到停车场,车开时他还在对我喊:“到家了给我信息。”到家后,我正在摁着键盘,他的电话就来了,问我到了没。
那么多世俗的好,把我淹没,把我昔日的棱角磨得渐圆。我终于会笑,会在他来约我时,伸出手,任他握住。终于,也会在他拿出一个浅绿盒子时,任他把那小小的璀璨的圆环套在我手指上。很美的Tiffany戒,大小刚好。这个男人,把我的手指粗细都用心量过。或许,是该嫁了。
他拉我的手,欢喜得什么样,脸涨得通红,说要给他的兄弟们都打电话。我笑,这个男人如此看重我,恨不能向世人宣告他的幸福。我只是没有想到,最先到的他的兄弟,却是端午。我进酒店的时候,一个男人背对着我,在看请柬。杜筠兴奋地说:“兄弟,有文化点,我的名字是这样写的,你老是弄错。哈哈。”
那个背影,如此熟悉。而我的名字,在他看来,也如此熟悉。
不是艳遇
那顿饭,不是滋味。端午喝了很多酒,杜筠也是。杜筠去洗手间时,他去了酒店外的小花园。我,跟了端午去,如魔作祟。端午反身,捏住我肩膀,恶狠狠地问我:为什么要离开?
他告诉我10月8日早晨他醒来时,习惯性地将手拥向旁边的位置,空的。想着,这女人,肯定又去洗澡了。这是我的习惯。想着我,端午不禁微微笑了,手摸下枕头里,浅绿的小盒子,据说是女人都向往的Tiffany。
他只有过一个女朋友,可那女孩时时要求掌握他的行踪、刻刻要知晓他的位置,让人几欲崩溃。今天,也该告诉小满真相了。然后,求婚。端午笑着,自己向往的爱情就是一张床加一张饭桌还加一张椅子,两个人可以聊天可以吃饭可以那个那个,能够把这三件事做好,就会是不错的一对了。这个傻姑娘,总是问端午,我们是不是艳遇?今天,我就要告诉她:不是艳遇,而是老天给我们安排了一场美丽的相遇。
“小满,”端午叫。
没人应。
电话响。杜筠在那头咋咋呼呼地嚷:“我说我今天来拿以前放在你那里的衣服,你怎么不理我啊?不会是丢了吧?”
端午骂:“你小子真会选时候,我老婆来了,改天方便我再给你吧。”
“小满。”挂了电话,端午又叫。
这时,我正在回成都的火车上,泪流满面。
错过的错
若是错过,不是他就是我,犯了错才这样结局。就这样错过了吗?“杜云”原来不过是他错存的名字。婚礼上,不见端午。杜筠笑着骂:“不晓得有什么重要的事,那个家伙居然走了。”端着酒杯的我,轰然泪下。
原本,不容易被相信的人,和容易疑心的人,不配得到爱所恩赐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