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夜,尤其是暗夜。夜是黑暗的,也是透明的。在穿行在的暗夜的世界中时, 一切隐藏光明背后的东西便赤裸裸的显露出来。
比如光亮处那天长地久的美丽,那背后,也许只是一声叹息……
——静静的暗夜
“明天你参加席雨华的婚礼吗?”电话里传来熟悉而冰冷的声音。
打电话的是我的前妻,她电话中提到的那位新娘,号称是她最好的朋友,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发小加闺密。
“她邀请我了,我当然要去。”
“知道你一直惦着她。伤心了吧?!可人家最后也没跟你。活该,你个臭流氓……”我苦笑了一下,她依然没变。
她也曾经是个通俗意义上美丽、时尚的女孩。
只是从结婚那天起,也就是她从女孩变成女人后,她就没有停止怀疑我和别的女人有染。这大概要拜托她以前那些背叛他男朋友的经历。如同骗人的人通常都害怕被人骗一样。
她每天执著的为着她心目中的假想敌与我争吵。很多时候,我看她就像塞万提斯笔下的那个悲情大英雄唐吉?科德,盲目而不知疲倦的和那些假想中的仇敌“风车决战”,并义无返顾的献上自己的生命。当然,现实中的她不会送命。送命的是我和她的婚姻,我们婚姻只有短短的半年就夭折了。
其实她的直觉没错,我确实有个情人,而且这段感情贯穿了我整个婚姻。可惜的是这个女人她到最后也没有找到。
所以这个故事的主角和我并没有任何的关系,至少在我去之前没有。
新娘找我的目的很简单:为她设计一件婚礼,并且兼任她婚礼的司仪。
这个盛情并没有让我受宠若惊。她找我仅仅是为了省钱,或者说就是为了不付钱。而我去的理由则很隐讳,以我对新娘的了解,我对那个婚姻充满着好奇。
我是个半调子的设计师,说了你们不信,我连一天专业的设计知识都没有学过。我唯一真正擅长的就是说服那些女人听从我的建议,买我想卖给她们的产品。
其实我只是个好商人。
女人们大多都对衣服的制造过程感到神秘莫测,尤其是第一步——设计。其实她们不了解那制作过程就是一个机械化的流程。说白了,和攒辆自行车没什么区别。至于设计更是天下文章一大抄而已。
人都是这样,因为无知而崇拜。因此,对于长期出入于服装加工厂的我,对自己的业务知识稍加渲染,就足以让那些女人趋之若恭。而周旋于很多女人之间,又让我对女人的身体了如指掌。这更给我罩上了一个高手的光环。
纳粹宣传部长戈培尔不是说过嘛“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理!”
我不是一个欺骗者。可我的确成了人家眼中的高级服饰设计师。
周一,农历十月初三,天地惊惶,诸事不宜。
新娘的婚礼就在五天之后的周六。
早早的结束了公司的事情,我赶到了准新房,新娘新郎在那里等我。
这是个陈旧的小区,一些最起码的设施都坏了,更别说停车这样的地方。我把车停到了很远的地方,心里咒骂着以前小区设计者的无知,他怎么就想不到有一天汽车也象蚂蟥一样,会成灾了呢?
新房在5楼。刚到门口,里面就传来了清晰的争吵声“明告诉你,婚车肯定不租!我妈说了,那东西太虚,好几千块钱,就用一次,根本没用!”
“婚车不租。司仪不请。你这还叫娶媳妇吗?”
“我妈说了,房子我们家买的,装修也是我掏的,家里没多余钱再糟蹋了!不就几量破车嘛,没它咱一样过日子!”
“你妈说的没用,你是进我们家。别那么多破事了。你也不看看你都多大了,能有人要就不错了,还他妈那么多事,信不信我再砸一次你们家?我就一个妈,她说了就算,你废话也没用!”那个男声开始气急败坏。
“你怎么这么说话?你还是人吗?……”屋里传来一阵压抑着的哭泣声。
我慌忙狠狠的咳嗽了几声。跺了几下脚。才去按门铃。
门内沉默了几分钟,一个欢快的女声响起“谁呀?”“我,小梁。给两位道喜来了!”妈的,变的还真快。
“哎呀,梁大老板,你还是真难请,”准新娘脸上奇迹般的没有任何哭的痕迹,“快进来呀。”
“不敢。不敢。公司最近的事情太多……”我寒暄着进了新房,看见新郎在那边阴着个脸,只好自己打圆场,“呦,这不是新郎大人嘛,小弟这厢道喜了。”
“来了呀,快坐,你可是太难请了……”终归我是个可以给他们省钱的人,新郎没有让我太难堪,“小席,你招呼梁子参观一下新房,我去一下楼下弄点水来。”
“他妈就住在我们楼下。”看着我诧异的眼神,新娘忙着解释。
新郎下楼了,屋里开始变的很静。静的让我和她都开始尴尬。突然的放松,让她的悲伤变的清晰可见。
“带我参观一下?”可惜她终归是个新娘,我能做的就是视若无睹。
“恩,你喜欢看,就自己看看吧。”她显得有点失望?对我的提议明显没什么兴趣。我只好自说自话的转了一圈。
这是个老式的单元房,简单的装修实在乏善可陈。客厅里唯一像样的家伙就是一个等离子电视,突兀的挂在墙上,顽强的表达着我们所处的时代。而卧室里最显眼就是高挂的结婚照,高超的现代化技术抹杀着这对男女的缺陷,让他们都分外不真实的表现着美丽和快乐。
这就是我奇怪的原因,新娘为什么嫁给这样的人?新娘虽然年近三十,相貌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但小家碧玉、温柔可人是绝对称的上的。也许只有她的经历可以解释这是为什么。
年轻时的她,漂亮温柔而且很执著。那时她的男朋友很穷,穷的让他们从不敢有希望。他们两人在一个单位上班,都挣着不足1000元的薪水。她的男朋友还要供自己的弟弟上大学,可以想像他的日子过的多拮据。
而她就那么坚持着,坚持着等他,等他给他们造一个属于他们的家。那时,他们最喜欢的休闲就是去看房子,坐着公交车到处看。那时的房价还没像现在这样没有人性,但对于他们来说,仍然是天文数字。
看完了房子,他们一般去公园,买上瓶汽水,然后一起坐到很晚。每次他只买一瓶汽水,而且固执的让她一个人喝。他说他的胃不好,喝汽水会胃疼的。她从不推辞,只是静静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安静的边喝汽水,边听他描述他们的将来。
那个将来很美好:他们甚至连屋里买什么样的沙发都设计好了。连孩子的名字都准备了好几个。
这个梦,他们一做就做了5年。5年里,她一直坚持着,为了他无数次的和家里争吵,放弃了一个又一个的机会。
梦想就是梦想,生活的现实因梦想的对比更显得分外的残酷。为了准备迎接2008,我们的城市日新月异的发展着,每天都有新的标志性建筑奠基,每天都有豪华的小区竣工。这个城市开始有了美丽奢华的外衣。只是,这个奢华是以房价的彪升为代价的。作为工薪阶层,他们两个收入的增长速度根本无法和房价相比。那个梦想离他们愈来愈远。
终于,她放弃了。
一切都那么突然的,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任何理由。
看着这个不大但很真实的房子,我想我明白了。
这个理由太简单,简单的让人不敢置信。
入夜,秋风吹起,空气中已经有了一丝萧瑟。在这个号称收获的季节里,一切都在结尾,无论喜剧还是悲剧。
安排好婚礼上的工作,我便告辞,顺便送新娘回家。
车缓缓的行进在夜色中,CD里放着蔡琴的歌曲,她蜷缩在坐椅上,面无表情。我无语,任她的悲伤在车内肆意蔓延。
“老梁,找个地方坐会好吗?我不想这么早回家。”风吹过她的额头,我清晰的看见了她眼边的皱纹。
“好吧。是去静的地方说会话?还是去闹的地方放松一下?”我开始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就去你以前说的那些酒吧吧。我都还没去过。”
“那好。去SEVEN。”
不知道为什么,我确定那夜一定会有事发生。
车很快就到了地方,我停好,但没有灭火。以前她是绝不会到这种地方的,我等着她下最后的决心。她没有理我,自顾着下车,然后在车下默默的等我。
推开酒吧的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沉醉的情欲扑面而来。暗夜里,对于这个城市中盛产的无数的寂寞、孤独的灵魂来讲,这是一个发泄欲望的好地方。
人们自顾着疯狂的摇摆着,烟幕缭绕中谁也不需要看清对方。
酒吧里很黑,我不自觉的拉住她的手,向里面带着她走。她轻轻的挣扎了一下,便任由我摆布。我们来到了一个角落。
“喝什么?可乐还是苏打水?”我声嘶力竭的向她询问着。
“啤酒。”她迎着我惊讶的目光,很坦然的笑着说,“今天,你请客。”
“好吧,克罗娜,先来半打。”很奇怪,我知道这样的结果,但我没有任何的罪恶感。
我和她在酒吧并没有呆很久,原因很简单,她醉的太快。我们既没跳舞,也没玩任何东西。只是不停的、狠狠的喝着、买醉着。
从头到尾,我们都没有说一句话。一直到她开始吐为止。
我把她扶回了车上,漫无目的的开着车,拉着她围着城市开始兜圈子。她使劲的按着自己的头,偶尔使劲摇晃几下,好像在强迫自己忘记什么。慢慢的,她把头埋在自己的长发下,肩膀开始无声的耸动。
“我送你回家吧,你喝多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劝她。
“不,今天我不想那么早回家,你再带我去个地方玩,好吗?”她拿出手机关了机。
“你想去那里?”
“随便,反正就是不回家。”
我们又去了另一个酒吧。又喝了很多酒。
然后,她开始在我的车里痛哭,却只字不提为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开始抱着她。
我们开始接吻。她的舌尖很咸,怯怯的被我含在嘴里。
我用力的拥着她,循着她的泪痕,一路吻了下去。她狠狠的挣扎了一下,又紧紧的抱紧了我。
那一夜,我们都没有回家。
在酒店的房间里,她婉转承欢,我肆意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