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走在学校操场的跑道上,把手插在早已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裤兜里。一张俊美的脸庞,看不到他有任何表情。然而,好看的眸子,却可以告诉看到它的每一个人他怎么也掩饰不了的孤寂。
一片树叶就那么飘然而落,悄悄的挤进他带有洗发水味道的发丝里。虽然是那么轻,他依然感觉有个什么小东西在他的头上。正打算把头发拢拢,“砰”的一下,他被一只飞来的足球砸的眼冒金星站立不稳,然后又听“砰”的一声,那是他重重的摔倒声。
“哈哈哈!”
虽然被砸的晕头转向,他还是听到了这个很好听的声音,却被这声音的主人刚刚的幸灾乐祸而惹怒了。
“笑什么笑!没见过人摔跤啊!”
他一脸怒气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
额,好好看的脸,连生气的时候都是那么好看,恩,还有眼睛,看起来好冷噢!女孩这样想着,脸上却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对不起噢,其实我没有笑你。”
女孩一扬手,原来拿的是本笑话杂志。
凌峰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事啦,怪我笑的不是时候嘛!”女孩倒也大方。
不经意间再看他的眼睛,这才发现他的眸那么深邃,看不到底。却有着掩饰不了的孤寂,和落寞。眼前的这个男孩怎么了噢?该死!我那么关心人家做什么呀。
想着这些,女孩的视线忘记转移,忽然发现对面的男孩也在看着自己,这下好,两个人同时闹了个大红脸。
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女孩指指凌峰的头:“你头上有个东西。”
凌峰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刚才没拿下来,你,你能帮我吗?”
女孩上前一步没说话,算是同意了。
“喏,是片树叶。”女孩准备扔掉。
“别!给我。”凌峰一把夺了过来。
“一片树叶当宝贝似的。”女孩小声嘟嚷着。
“谢谢你帮我啊。”凌峰依然为刚才的事表示歉意。
“都说了没事啦,你很罗嗦唉!”女孩甩下这句话转身要走。
“本人姓雪名纤纤,大一刚来的,要上课了,我先走咯!”
雪纤纤,大一新生,漂亮的脸蛋,穿一件只有她才配的白色连衣裙,这是凌峰对雪纤纤的印象。
刚才被砸让凌峰很是郁闷,一边在心里骂一边忘宿舍走。回到宿舍,凌峰拿出那片树叶小心的夹在书本里,觉得头晕晕的,然后倒下来便睡着了。梦,梦里依然是小柔,一个凌峰忘不了女孩。从两个人相识到恋爱,一起走过了四个春夏秋冬。可是不久前她背叛了他,这一切来的太突然,让凌峰怎么也不愿意走出有关她的记忆。不是不愿,只是,这伤这痛,已入骨。
梦醒,凌峰叹气苦笑,脑海里却出现雪纤纤的样子,她,真的好像小柔。不再乱想,凌峰整理好书本准备去上第一堂选修课。学校实行的是学分制,虽然凌峰学习很优秀完全不用担心学分问题,但是为了不让自己整天那么无聊,随便就选了一门课,是《音乐欣赏》。新学期,教室里人很多,当然,女孩子比较多。因为女孩子相对来说要比较喜欢音乐一点。喧闹的教室让凌峰皱了皱眉头,还没开始上课,教室里又那么吵。一直都比较喜欢安静的林小峰正再考虑是不是要回宿舍。正准备走,老师却来了,林小峰只好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等了许久,教室才开始安静下来,老师谈古论今的讲了好大一通音乐发展史,然后就自己做示范唱上了。听的凌峰只觉得烦躁,后来干脆把眼睛闭上,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唔,真的挺像”。
凌峰听到这嘀咕声忽然发现好不自在,猛的一睁眼,发现有一双眼睛正放肆的盯着自己看。看到凌峰的眼,雪纤纤才确定他就是下午遇见的那个叫凌峰的男孩。可以忘记他的脸,却难以忘记他的眼。
因为现在教室比较安静,而那老师正在“表演”,所以凌峰这一声叫都听的到,同学们轰的一下全笑了。那老师脸一红,以为是说自己的,便指着凌峰叫:“那位同学,就是你!你来给大家示范一下”!
凌峰很是尴尬的站起来,涨着通红的脸“说”完了那首歌,恨不得找个缝马上钻进去。再看雪纤纤,只见那小姑娘已经乐的一只手捂嘴一只手捂肚子了。
自从凌峰发现那堂课里有了雪纤纤,便再也没想过要逃课。只因看着她,就如看到小柔。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看着一个雪纤纤,心里却想着一个小柔,天天如此。如果雪纤纤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吧。凌峰这样想,却没告诉雪纤纤。
“纤纤,把笔记借我看一下”。
“纤纤,老师刚才讲什么了”?
“纤纤...”。
“喂!我说你,怎么这么不专心听课啊?还有,你怎么总是偷偷的盯着我看!该不会...”。雪纤纤坏坏地笑。算起来凌峰认识雪纤纤已经快半年了,每天一起上课又是同桌,他们很自然的相互成了对方最好的异性朋友。
其实凌峰喜欢盯着雪纤纤看雪纤纤早就发现了,只是每当凌峰看雪纤纤的时候,眼神一改平时的冷漠,显现出无尽的温柔,却带着那么一点点伤感。这眼神,雪纤纤好想懂,却看不懂,也不敢懂。但是今天她就这么很随意很像开玩笑似的问出来了。
凌峰的眼神又恢复到从前,看着雪纤纤。良久,凌峰说:“纤纤你知道吗,其实你很像小柔”。
“小柔?小柔是谁”?雪纤纤心里明白,但依然这么问。
“我们分手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之,她忽然离开了。呵呵,一年前的事了,不提了吧!我喜欢看你,是因为你太像小柔,对不起”!
孤独依旧,落寞依旧。为什么我问了呢?为什么他又说了呢?其实他可以不回答的啊。雪纤纤安慰着凌峰,心里忽然好难过。有些事,只有朦朦胧胧的才是美好的吧!
也许是好奇,但更多的可能是因某种情感。它不断的驱使着雪纤纤去尽可能的打听关于小柔的一切。慢慢的,凌峰发现雪纤纤变了。举止、言行、衣着、打扮----都那么的像小柔。凌峰因为雪纤纤的改变而自责,也痛苦。凌峰恨自己因为没有了小柔而变的那么颓废,其实凌峰是喜欢雪纤纤的。但是他不愿意让自己活在小柔的影子里,更不愿意让雪纤纤做小柔的影子。现在的雪纤纤,改变着,却也一样的痛苦吧?为一个人而改变,需要多大的勇气?况且还有可能面临一个残酷的结局,在这种情况下,又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可是她做到了,雪纤纤做到了。凌峰,还能怎么办呢?
终于,那天晚上上完选修课凌峰第一次约了雪纤纤。寂静的校园里两个人默默的走着。最后凌峰先开了口:“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识么”?雪纤纤点点头。“你知道的,我心里一直都有小柔,和她带给我的痛。可是纤纤,现在我想通了,小柔是小柔,雪纤纤是雪纤纤。你们谁都不能替代谁,因为你们都是独一无二的”。
“可是...”。雪纤纤刚要说话。
“我知道你喜欢我,所以纤纤,不要刻意的为我去改变自己,我想你也不愿意做小柔的影子。从现在开始,雪纤纤我要你做回我第一天认识的那个雪纤纤,我也做一个全新的我自己。虽然不曾开始,但是我依然想说我们重新开始好么?纤纤,做我女朋友吧”!凌峰伸出手,掌心里躺着雪纤纤曾替凌峰取下的那片树叶。
雪纤纤笑了,接过那片树叶:“重新做回我自己,感觉好幸福,却也好想哭。可是我不会哭的,而你也永远都没有机会替我擦眼泪,这就是原原本本的我自己”。已经是冬天了,路灯下飞舞的雪花显的格外美。
“我喜欢雪,却不喜欢冬天”。凌峰用指尖融化了雪纤纤秀发上的那片雪花,狠狠的将爱拉入怀里。
新年过后又是一个新的学期,这是凌峰在学校的最后一个学期。
“纤纤,我等你三年,三年以后也就是你大学毕业以后,做我的新娘好么”?凌峰对依偎在自己怀里怎么都不肯起来的雪纤纤说。
“恩,等我”。雪纤纤很顽皮的在凌峰结实的胸膛上蹭着,一脸的甜蜜。四个月后凌峰毕业了,毕业之后凌峰留在了这座城市。本来在另一座城市有一份更好的工作在等着他,可是凌峰选择了留下,为了雪纤纤。是啊,在凌峰眼里,又有什么能比雪纤纤更重要呢?雪纤纤的突然失踪是凌峰怎么都想不到的,原本暑假说好了一起去海南旅游,找到属于他们的天涯海角。雪纤纤为此还兴奋了好一阵子,可是几天前凌峰发现他找不到雪纤纤了。电话关机,去学校找老师找同学,学校里说也在找她。去纤纤家,连她父母都不在。凌峰向单位请了假,疯了似的跑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还是没有雪纤纤的音讯。
凌峰绝对不相信雪纤纤会像小柔一样背叛爱情,凌峰和雪纤纤在一起一直都是甜蜜快乐的。虽然知道有原因,但是凌峰找不到雪纤纤便永远都不知道答案。
又是一个寒冬,却没有了能让凌峰温暖的那个身影。没有了雪纤纤的这几个月凌峰不知道是怎么过的。除了喝酒,凌峰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将自己从这残酷的现实里解脱出来。但是每一次酒醒之后伴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痛。
春节前夕,凌峰接到了一个电话。虽然不是雪纤纤打来的,却是雪纤纤的母亲。电话那头雪纤纤的母亲已是泣不成声,说凌峰你赶快来吧,我们在另一座城市。凌峰那天连夜赶到那座城市,去找雪纤纤,可是现在只能在医院里找到她。
推开病房那扇门的一刹那,凌峰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纤纤,和她眼角划落的泪水,连同泪水一起落下的,还有纤纤一直握在手里的那片树叶。纤纤走了,如果说纤纤当初的不辞而别不是离开,那么现在纤纤真的走了,永远的离开了凌峰,离开了这个世界和自己的爸爸妈妈。
纤纤的母亲忍着悲痛,从枕头下取出了一封信交给凌峰,是纤纤写给凌峰的:
峰:
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当发现我是血癌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之所以没告诉你,我是担心你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谢谢你在我走后一直对我的关心,没事的,有爸爸妈妈在陪着我呢。相对来说,我这一生显得很短暂。但是我庆幸在有生的日子认识了你,如果说我的人生曾精彩过,那么你就是那个亮点,感谢命运让你陪我走过了我生命里最美好的那些日子。
我没有放弃我的生命,所以我从不曾放弃你。但是面对死亡之手,我现在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勇气。所以,峰,对不起!我要你答应我,在我走后你要好好的活着,找一个比我更好的女孩,陪你走完你的一生。只有你每天的笑容,才能让我在另一个世界幸福的等待,等待着下辈子,做你的新娘!
纤纤啊!你答应过我!可是现在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凌峰不顾双方父母的反对,当天在病房里与已经离去的纤纤举行了婚礼。窗外,飘着大雪。凌峰就一直那么握着,握着纤纤冰冷的手,替她拭去眼角最后的眼泪。
大年初一,凌峰敲开了纤纤家的门,对纤纤的父母叫了一声爸妈,失声痛哭。
纤纤啊,知道么?你永远都是我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