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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错过了爱,终身不遇

  七七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公交车上,回程,从城市的北边到南边。来回四个小时,这是第三班的回程,突然发现原来数时间流走的痕迹,是这么漫长的事情,一丝一丝,流淌的干净又清澈。售票员说:“小姐,你要去哪里?”我把钱放在阿姨手上,“等你们下班的时候,我会下车。”她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好像看穿了我无家可归的尴尬。而事实,确是如此。

  我想苏默,想他能在我下车的路边,等我回家,一如从前。可是手机依然安静的躺在旁边,纹丝不动,骄傲的宣誓,她对我的无动于衷,我知道,他定不再爱我。

  昨晚,苏默收拾好行李,安静的站在门外,隔着厚重的铁门对我说:“尹冉,我永远不会再爱你。”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倔强到再不会流泪的女子,原来只是掩饰的太好,连自己都开始信以为真,却只是自欺欺人。我看着自己的眼泪一直流下,一地的绝望。我以为苏默会舍不得我的难过,而他只是默然的转身,门在沉重的闷响之后终归于平静。我知道,那些刻骨的恨意和决绝的爱情,在那一声之后,都开始疯狂的蔓延,原谅对他来说,是遥远不可企及的梦想。

  满地的行李,苏默把所有的东西都还给了我,细碎到破旧的发卡和凌乱的发带。却惟独我的爱情,被他锁在了里面,再也出不来。我站在人来人往的楼道,带着所有好奇和冷漠的眼光,收拾这些年的爱情,苏默说:“尹冉,既然你爱的是萧楚,我又算什么?”

  关于解释,不过是多了一场苍白和颓败。

  走到七七家门口的时候,已入夜很深。我尽量把行李精简到足够遗忘这些年的爱情,散落在各处。七七心疼的把我抱在怀里:“冉冉,他怎么能这么对你?”我摇头,我是想再流一些眼泪的,好让七七知道我究竟有多爱苏默,以至于在这场爱情里,输的一败涂地。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我想,那些伤心肯定已经找到可以生根地方了,因为梦里看见苏默站在床前,对我说他爱我,他说,即使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他还是记得他爱我。就像这些年的爱情,在阳光下绚丽又肆意。雨过天晴之后,还是能找到一地的幸福。

  七七预言又止,我明白,她是想问何以苏默会这样对我。我们的爱情在刻骨铭心之后终归于平静,一段华丽的开场决断的义无返顾。我忘了何时遇见了他,直到这些年的漂泊在他的身边安稳下来,才发现,我们要的爱情,不过是陪在一个人身边,生生世世。

  苏默说,遇见我,于他,一生纠缠。

  初识苏默,在七七的结婚典礼,他是林飞的伴郎,一款燕尾服,深深浅浅的走进心里。我定定的看着这个有着细长眉眼的男子,心里竟无端的漫过一阵担忧,他像极了萧楚,和他落寞的忧伤。

  七七看着我的窘迫,笑的前仰后合,“原来,我们的冉冉,也会一见钟情?”我背身,不想看见他眼里的好奇。我不知是否爱上他,心里却如千军万马,凌乱不堪。也许,这便是一见钟情背后的故事,匆忙又美好,尽管带了些似曾相识的悲伤。

  本能的留了电话号码,与自己打赌,如若他能先打电话给我,爱情就会瞬间开始。无论过往有着怎样生死契阔的约定,也会从容而过。直到等的连自己都快遗忘的时候,才发现,被另一个人遗忘,是怎样的尴尬又难以启齿。七七说,在我的爱情里,被动的幸福,总是遥远又拖沓。

  再遇苏默是在03年的跨年晚会上,和七七约定要在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拥抱身边的陌生人,说新年快乐。林飞铁青着脸看着七七的无理取闹,却也只是纵容的点头应允。爱情若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又简单明朗,于我,该是何等幸福。

  烟花在天空炸响的时候,七七手舞足蹈的叫着新年快乐,平日里的端庄和慎重在远里了喧嚣之后,又变的明快起来。看着簇拥而过的人群,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忐忑。感觉自己被人紧紧的抱着,在耳边说:“新年快乐!”我微笑的点头,在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下,所有的陌生和隔阂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夜空下,人群都把自己蹉跎的年华和流逝的过往,平坦的铺在我们走过的路上,温暖又幸福。

  零点钟声过去的时候,对方安静的把我松开,我们仅有一瞬间的温暖。他说:“尹冉,我终于又再见你。”我诧异的抬头,看见苏默一脸的执着。“七七说你一直在等我的电话,而我却如此的笨拙。”我笑着看着眼前的男子和他拙劣的告白,心里却如烟花的灿烂,转瞬即逝,却一点一点留在心里。

  我曾暗暗逼问七七,是否她故意安排,却一直否认,笑着把她拥在怀里,我想我愿意为这样的爱情,铺设一个浪漫的开始。把苏默送过来的花紧紧的捧在手里,幸福是简单的,即使是猝不及防。

  那晚在四散的人群里,定定看了一夜。苏默细长的手指牵过我的时候,心里的温暖澎渤而过。七七笑着把我推到他的怀里,大声的喊:“我的冉冉,终于找到她的爱情了。”

  突然有眼泪流下来,我和七七,从小相识,这个只比我大了一月的女子,总是如姐姐般伴在我身边,看着我的喜怒哀乐和悲欢离合,暗自担心。我知道,只是从未言明。

  苏默是插画家,平日里闲云野鹤,为他喜爱的小说,铺垫大段大段的时间在画板上,我总是看着他笔下的生灵,暗暗心疼。他们大都有着细长的眉眼和及地的长发,纠纠葛葛,苍白又华丽,终不得幸福。

  苏默说:“他们都是我的灵魂,我爱他们,把自己的爱情刻在画板上,感天动地。”我笑着依偎在他怀里,他细长的手指从发间划下,悠长又美好。我喜欢看着他安静的表情和眉眼一闪即逝的忧伤,似乎这些年淡定的漂泊沉淀下来的风霜,厚重又执着。

  苏默喜欢拉着我走在拥挤的街道,他说,我们在繁华里,也能紧紧相依;他说,冉冉,遇见你是一生纠缠。我定定的看着他:“可是,我们会幸福。”

  就像情人节,他亲手做的巧克力,像极了他漫画里长发及地的男子,是我们的爱情,最好的见证。我把他放在收藏柜最明显的地方,抬头就能看见。房间的墙上贴满了淡蓝色的墙纸,我做细细的千纸鹤,垂成一面。风吹过的时候,会漾起波澜。那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苏默总是宠溺的看着我的无理取闹,曾想,也许,恍眼就是一辈子。

  苏默的画室在对面,地上是暖暖的绒毛,赤脚走进去,能看见苏默认真的表情,一笔一划,渲染他的幸福。阳光从落地窗斜照进来,散在画纸上,里面有他倾国倾城的爱情

  他说他笔下的女子都是冉冉,细腻远离尘嚣,神情默然,长发翻飞,笃定又执着。一笔一笔之后,都是他爱上的样子

  苏默总是在饭点快到的时候走进厨房,系上围裙,做我喜欢的饭菜。看着平日在大家眼里心高气傲,锦衣玉食的男子,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心里有感动来势汹汹。他却固执如此,他说:“冉冉,你是我心里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我怎舍得?”也许只是一句敷衍,可是在苏默说来,总是认真。

  萧楚是苏默的同事兼老板,亦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在饭间认识的时候。楚笑着说是缘分,眼神凉薄。我默然,看着苏默眼底一晃而过的忧伤,隐隐担心。

  把相遇告知七七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问:“冉冉,你还爱萧楚么?”我摇头,为一段感情付出太多,终有筋疲力尽的一天,与楚,便是如此。

  已经忘了与楚相爱几年,我曾经以为我会与这个男子生生世世的相爱,直到垂垂老去,白发苍苍。年幼时候的爱情大抵如此,青涩又无悔,直到已经把爱情掏空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远在天边,触碰不得。说不上谁先离开了谁,安静的分手,便再无音信。

  重缝不若小说里描绘的那般感人,却是一席的尴尬。苏默的手已经微微渗出汗珠,与平时判若两人,他说:“冉冉,你一脸的不自然。”我笑:“因为太多好吃的东西,无从下手。”萧楚的眼睛里有若有若无的戒备,他说:“尹冉,好久不见。”举杯便一饮而尽。

  苏默说:“我代她。”细长的眉眼里是深深浅浅的执拗,他定是看穿了我们的尴尬,才会失了礼数,我拉过苏默的手对他说谢谢。其实年少的爱情早已散场,我们不会痴狂到要重新开始,不爱便是不爱,正如爱上了那样坚决。

  回家的时候苏默已经醉的不醒人事。一言一语说着他的爱情。我突然发现他是极爱我的,以至于少了一些防备和戒心。我想我遇上了我的幸福,其实,一早,便知道。静静的抱着苏默,连醉酒的神情,都那样让人难以释怀。我浅笑,七七说,小女子的爱情是美好的,如是。

  苏默说他要去北边的城市,看一场画展,萧楚要求,他正有此意。正要帮他收拾行李的时候,他却拉住我的手说:“冉冉,我舍不得,自己来。”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能在他的世界里做些什么,除了安静的看他付出。如年幼时的自己,倾尽所有。他是否也会有筋疲力尽的一天,然后,站在离我远在天边的地方?

  我沉默的抱着苏默,“早些回来。”他细长的手指圈过我的脖子,认真的点头。

  萧楚打电话来的时候,苏默已离开三天。他说会尽量早点回来,担心我一个人害怕。挂断电话之后,萧楚便打过来,说些很多年的分离,带着感怀和忧伤,我暗笑。多年前的分离,在他说来,刻骨铭心的悲伤,,似在昨天,清晰可见,又是何必。约好一起吃饭,推脱不过,拉了七七和林飞一起。

  七七见面便笑着说:“萧楚,你一出现就是天翻地覆啊?”字里行间的揶揄。我明白她的怨恨,萧楚多年前的离开,留下一身的伤口,在我心里,日日绝响,曾拉了七七大街小巷的寻找,只希望再遇见自己的爱情,疯狂又固执。只是时至今日,早已释怀,那些伤害,早已风干成了落掉的痂,连我自己都找不到伤在哪里。

  席间,七七与我都喝了很多酒,她有她的怨气,而我只是奉陪。这个女子心疼我每一处的伤口,而如今,终于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林飞一直拉着七七的手,满眼的关心和怜惜,这便是爱情,最朴实的面目。如若,苏默在,想,他也一定会如此。

  不知何时散了场,头重脚轻的走在七七后面,却被萧楚一把拉住。迷迷糊糊中,听到很多话,却只字也记不起来。突然很想苏默,他说他会尽快赶回来,怕我一个人害怕。我的苏默,总是在喧闹的人群里看着我的淡然,把我当成他的公主,疼在心里。

  萧楚说:“尹冉,让我最后背你一次。”说完,感觉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背上的感觉陌生又遥远,我知道,不是苏默,却挣脱不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也许是吐了,却记不起,吐在了哪里。

  苏默说醉酒的女子是危险的,曾答应他,如若他在,才会沾酒。我庆幸,默不在。

  昏昏沉沉睡过去的时候,听到铁门有钥匙转动的声音,感觉有人站在身边,抱我起身,舒适又温暖,我知道,是我的苏默回来了。圈住他的脖子喃喃自语,像是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地方,毫无戒备。苏默说:“冉冉,你喝醉了。”满是怜惜。我浅笑,说是萧楚送我回来的。

  浴室的门打开,萧楚一身睡衣站在我们面前,满脸的尴尬。局促之间,酒似乎也醒了一半,我圈着苏默脖子的手被一寸一寸的松开,绝望又惨烈。萧楚说:“苏默,尹冉酒喝多了,吐了我一身,便借了你的浴室洗干净。。。”诚惶诚恐,不若平时正气凛然。

  我试图拉住苏默的手,却被他狠狠的甩开,他说滚。萧楚满眼的愧疚,其实早已不必,与他无关,是我自己松了爱情,却毫无知觉。

  萧楚匆忙的换上被我吐脏的衣服,落荒而逃,便如四年之前,离开的样子,狼狈却义无返顾。我静静的站在苏默对面,看着他眼里的忧伤渐渐弥漫,心,疼成一片。与他朝夕相处四年之久,怎能不明白他的喜怒,那是全心全意的爱上一个人之后,眼里进不得半粒沙子的戒备。

  我却踩进了他的禁区,还依然装作受伤的样子,企图挽回我们的爱情。那是因为,我自始就知道,我是多么爱他,离开不得。

  苏默默然的转身,开始收拾行李,他说:“尹冉,我会把你从我生活里清除干净,不留任何痕迹。不用试图解释你和萧楚的闹剧。我了然,不说,是相互尊重。”我安静的看着他把细碎的行李一件一件摆放整齐,他是用最慎重的姿态结束我们的爱情,如开始时的坚决。原来,太爱一个人的时候,原谅是这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苏默把行李狠狠的扔在门外,隔着厚重的铁门对我说:“尹冉,我永远不会再爱你。”我企图背身不想看见他离开的样子。却动弹不得。我爱的男子,终是连解释的机会都吝啬给我,便决然的离开。也许爱情便是如此,不经意间阴差阳错。

  我站在人来人往的楼道,希望苏默能转身说他舍不得,如初时般谨慎和认真。原来,只是人去楼空。

  时间总是过的无比的慌乱,一笔一笔,流逝的清晰又杂乱。在我们还没有遗忘爱情的时候,请好好的珍惜,时间太快,我们只能远远的跟在他后面,看着他呼啸而过的骄傲,无能为力。

  七七知悉了我的伤处,埋怨苏默的计较,却无可奈何。我们都了解苏默,他的爱情如他笔下的生灵,华丽又苍白,却受不得半点委屈和伤害。我躲在七七怀里,试图遗忘这些年他笔下倾国倾城的爱情,却总是徒然。原来爱情,这样悲伤,如抽空般绝望。

  苏默消失在整个世界,无论是七七还是林飞,都再也联系不上。我明白了他的决心,是要清除所有关于过往的记忆,重新开始。而我依然在回忆里,无法抽身,任凭怎样惊天动地,也毫无回应。七七说:“冉冉,我们忘了苏默,忘了爱情。”

  渐渐忘了怎样悲伤和遗忘,爱情始终离我一米的远处,仅伸手可及,却始终徘徊在外。

  去书城闲逛,无意间看到苏默的新作《我们错过了爱情,终身不遇》,里面的男子有细长的眉眼和及地的长发,满脸忧伤;女子神情默然,长发翻飞,笃定又执着。这场爱情华丽又苍白,依旧不得幸福。题记:“我爱上一个叫作尹冉的女子和她无边的淡漠,却在相爱之后,错身而过,终身不遇。”

  我把漫画悄悄放回原处,原来,错过了爱情,真的终身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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