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dence 1<
莫了凡,我一定会忘了回忆忘了你。
这是我在失恋三十三天突然清醒突然觉悟于是开始发疯发傻纯属自我安慰自我嘲讽信口开河的重生宣言。
三十三天,我除了想念就只剩想念。
三十三天,我如故等着你反悔回归。
我记得他对我发过誓,这辈子上辈子下辈子上下八百辈子都只会爱我一个。他说谎了,可他只是说谎了,除了说谎他就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为什么他没有如约被车轧死被雷轰死,而且在三十三天前还那样决绝却又那样轻描淡写的跟我说起,幽珞,我发现我对你的感觉变味了,我爱上了别人。我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他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一大束我原本自以为是要送给我的玫瑰,一大束原来是摒弃旧爱取悦新欢的庸俗的红玫瑰。
那么分手吧。我尽量保持语调的平稳抢在他之前把那两个不堪入耳的字说了出来。
看着热情洋溢的那一簇火红,眼睛不免赤辣辣的生疼,我不知道等到那一刻它从一个男人手中拿到一个女人手中是不是就注定了几家欢喜几家愁。你爱她对吧,你可真别轻而易举想移情就移情,想说爱就说爱,别忘了你当初也这么对我的,况且我还不是成了过去式,甚至抑或在我之前也有那么几个女的有福气消受这种待遇。至于她呢,我的今天就会是她的明天。
这是我看破尘世的总结,但我绝对不会为了你为了这么点不称心的小感情就削发为尼,瞧我这么坚强一个人。
我不是悲剧演员,我也不能拽着一男的冲到你面前就像你对我那般残忍的开始秀甜蜜充场面,更不能大声喊出,我爱你与你无关。
我爱你与你有关,我爱你所以希望你也爱我,我爱你所以我只想有个人和我两情相悦在一起,仅此而已。
用力扯开窗帘,把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幽囚了三十三天,是时候该无罪释放了。灿烂的阳光刺痛了我的双眸,习惯了黑暗,光亮竟然也会让人如此难以接受。
难不难过都是自己过,伤不伤心都是一颗心。
>Cadence 2<
我要回家。
梦醒了,也就只剩想家了。你走了,那么请当我死了,我死了,也就不爱你了。什么天长地久,不过是南柯一梦,能真正给我依靠的,我想终归还是只有一个“家”字。
收拾了行李踏上了回家的公交车,我要去的家是有爸爸妈妈在的家,而不是如今一个人住的公寓,从小到大陪着我的,恐怕真的只有亲情吧,不分离不抛弃。
把车窗摇下来一条小缝,风戏谑的汹涌进来,过滤了勇气吹干了希冀,头发也乱得跟鸟巢有得一拼。这头发,是从爱上他时开始留起的吧,彼时它们见证了我的依侬我的缠绵,眼下是不是也该把它们干净利落的切断呢。
途经我的咖啡店,愣愣的看着那块黑底白字的大招牌,“Under Love”。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天,为了躲雨我们来到这里,我说我喜欢这条长街喜欢这家小店,他向我许诺说下个月就让我当老板娘。当然几天后我本以为顺口说说的话还真的兑现了,月初我接过钥匙我就愣了。我想那场拯救苍生的雨还真没忘记顺便拯救我,以至于我如此依赖甚至忘了三十三天不下雨就干冷着的日子我是怎样熬过来的。
我只是累了,没别的。
>Cadence 3<
呀,丫头回来了呢。
刚打开家门还来不及打招呼就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爸妈,我回来了。
爸爸从厨房走出来,连围裙都舍不得解。这是什么风把丫头你给吹回家来啊,你可终于知道要回来看看我们两个老人了啊。
爸爸你说哪里的话啊,你们怎么会是老人,你跟妈妈可是永远二十七哦。我悻悻说道。
得了吧,就你这小嘴儿甜。妈妈帮我把行李提到一边,我才终于腾出手来脱掉高跟鞋。丫头今天不开店吗。她走到我面前看着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总穿这么高的鞋子,你就是不听话。
我双臂圈上妈妈的肩颈,娇嗔的说道,哎哟妈,没关系啦,鞋子买都已经买了也就丢不得了啊。高出她一个头的我这才发现已经有几根叛逆的白发憋不住气纷纷冒出来抛头露面,心里头除了心疼还有各种别样情愫交叉错杂。
爸爸端着一盘菜走出了厨房。要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也好叫爸爸给你做几个你爱吃的小菜,也罢,来尝尝我新研制的菜也好,你闻闻,香得很。
妈妈带我到沙发坐下,我这才发现原本的皮质沙发换成了木质沙发,从味道闻起来应该是樟木,微凉却有点辣。这玩意儿什么时候换的啊。想想我也将近一年没回来了,从过年到现在,虽然公寓离家不算远,可我却没有绕进来过。
很久了,过完年就换了。妈妈带着罕见的遗憾神色说起,用手一下一下抚摸着我的手,明显能感觉到她的手不再光滑依旧。我知道,岁月苍老了她的风华,却怎么也苍老不了那颗爱我的心。
丫头怎么不把男朋友也带回来呢。
我男朋友跟另一个女的跑了,人家登对。我说得云淡风轻,纵使心头有万般苦楚有泪倾盆,我都不敢在爸妈面前发作,怕他们担心。
乖。妈妈一把揽过我。像我女儿这么好的姑娘他不珍惜那是他的损失,没关系,我还嫌弃那种富家少爷太过花肠子不靠谱。一直都是这样,她从不会向我追究我不愿说的缘由,从学习到工作再到如今的失恋,不悖论理的话她永远都站在我这边。
妈,我想在这住几天。
没关系,生活是天,挫折是云,飞累了撞疼了,家永远会敞开怀抱迎接你。
>Cadence 4<
诡异。某些人笑起来给人的感觉根本难以跟灿烂挂上钩而是由表及里诡异,比方说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的这只奇装异服的庞然大物。
702 号,嗯应该没错。这家伙自顾自校对着门牌号,又越过我直接冲屋里大声嚷嚷。方叔叔方阿姨,你们在家吗。
我越发生气了,莫不是爸妈冲出来接待,我还真准备把他轰出去。目中无人先生,麻烦你把鞋子脱了。看到爸妈的热情和这家伙的欣然我就来气,更令我火大的是他居然把鞋踩进来,拜托这可是不到五分钟前我刚拖好的。
是在叫我吗?哦?我什么时候有了这么长一个绰号?他又笑,让我有种想扯烂他的嘴的冲动。
脱鞋谢谢。我郑重重申。
唉呀丫头,这孩子好几年才来一次,来来来没关系,小安,不用脱鞋了,进来吧。妈妈华丽的拆了我的台。
他得意地把脸凑过来。丫头是吧,听见了没,阿姨说没关系。我看着他得瑟的背影,真想宰了这浑蛋。
大男生的叫什么小安,真不懂妈妈为什么能一口一句唤得如此亲昵,连我这听的人都浑身起鸡皮疙瘩。好的,小安是吧,你给我记住了。
>Cadence 5<
房门惹烦地砰砰响着,我连头发都没理就屁颠屁颠爬起床来开门。早上好。揉了揉惺忪睡眼,没人啊,可恶。我没好气地准备关门,却发现地上乖乖躺着一张小纸条。
丫头,换完装吃完早餐,看日出去。
爱使唤人先生,态度恶劣口气欠抽大清早扰人清梦没天理没人性,哼,不就是有爸妈撑腰嘛,要我陪你,凭什么。
被他这么一捣乱我也睡不着了,洗漱完就下楼吃早餐。这时候某位煞风景的先生已经整装体闲蓄势待发了。多可惜我压根儿就没准备听他的话,早餐完毕之后我还要溜去袖子家乐呵。我就大摇大摆地顶着砸过来的无数白眼从他眼前飘过,径自在餐桌坐下开吃。
丫头啊,今天小安就交给你了。爸爸的声音从卧室传出来,活脱脱给我判了个死刑。
那么丫头,我们走吧。我被他揽在腋下只能任由他把我推出家门。
没办法父命难违,不过装模作样我还是可以的,出了这个家门还有谁管得住我。这位先生,丫头这个称呼不是你叫的,本来你寄宿我家我就不爽了,请别再惹恼我。我对他大吼。是啊除了爸妈,就没有人这么叫我了,连了凡都没这么叫过我,他又怎么可以。今天的演出到此为止,现在开始各走各的,到时候再约个时间一起回家就好了。说完我扭头就走。
叔叔。我听见身后有某男在咆哮。
>Cadence 6<
就你卑鄙。这个完全没有绅士风度的男生不仅拿爸妈来压我,居然还要我骑着单车送他去看日出。天都还没亮,大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怪荒芜的。喂,你要去哪看。
别总是喂喂喂的,真没礼貌,我可是有名字的,我叫安蓼梵。他在后座鬼喊鬼叫。
了凡?你也叫了凡?
是啊。那个复杂复杂的蓼,还有那个复杂复杂的梵。言语间他掏出手机把自个儿的名字给写了出来,然后朝我的脸推过来。喏,就是这么写。
哦。我难免有事失落。原来如此,坐在我后面的,是整天嘻皮笑脸而且说话做事深不可测的复杂的蓼梵,扎根在心底里鲜活着的,是我自以为很简单看很透的了凡。
他把手缩了回去,又用手肘捅了我一下。嘿,死丫头,看路啊你。
明明是你拿给我看的,再说这会儿也没人好让我撞,我在心里小声嘀咕,生怕被他听见又该跑去跟爸妈告状。
其实我们小时候见过面的,只是你忘了而已,那时候玩过家家,你还是我的新娘呢。也不知他是在跟我忆起还是在自言自语,反正我没回答。
一大段路我们就沉默着,各怀心事。我就那么傻乎乎蹬着,也不知道蹬了多久。他突然问我,还没问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呢。
方幽珞。
幽珞丫头,嗯,好名字。我们就在单车上赏日出吧。
幽幽艳阳映花容,落不尽繁花,哪得韶华辙下休。
>Cadence 7<
我来介绍你们认识吧一下,袖子,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的整天赖在我家不肯走的寄生虫安蓼梵。话刚说完我就自己笑翻了。
蓼梵嘟着嘴嘀咕着,方幽珞你这丧尽天良的死丫头说句人话会死哦。
安蓼梵先生,别人在说话你是不能打断的,你难道连这点最基本的礼仪你都不懂吗。我猛地敲了一下他的头。这位是苏芫秀,小名袖子。
某月某日晴,安蓼梵正式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列入我的生活排版。
多少年后袖子告诉我,其实她第一眼见到蓼梵就觉得他比了凡好多了。
>Cadence 8<
收到莫了凡的简讯的那天是我的咖啡店重新开张的第三天,店面换了新招牌,“后座阳光”。
那条简讯内容很简单就几个字,幽珞,我还爱你,我要回来。
回来干嘛呢,好好一清高大少爷,何必回来和我窝在这么一家小店呢。
安蓼梵就在这时踏进了店里,手里拎着我的挚爱,巧克力榛子蛋糕。他总是这样,每次过来都会带上小礼物,特别是经常从城东跑到城西去买榛子蛋糕,我自然也就不嫌发胖的去好好享用。
蓼梵,我前男友回来了,他说他还爱我。这是我第一次不知所措搁下脸面向他求助。
这样哦,那么挺好。我愣了,握在手里的蛋糕叉忽的坠地。我突然怕了男生的逻辑。
此后三天,蓼梵没有再来店里,我天天盼望,却盼来了不速之客,莫了凡。那天他一直跟着我,我回家他就在我楼下等着。
幽珞你听我说。
别喊了,方幽珞死了。
记得那天的最终结果是楼下的姐姐端了一盆水来泼他,原因是他扰民。
那天晚上我打电话给苏芫秀,对着她哭了一晚上。其实我本来是想打给蓼梵的,但后来打住了。
可是怎么办,我的心脏患了病,只有你能治。
>Cadence 9<
我开始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地又跟莫了凡在一起了。好几个星期了,安蓼梵却仍旧没有出现。了凡代替了他开始经常给我买榛子蛋糕,反倒是我竟然开始厌恶起这个了,嫌高脂肪嫌高糖嫌不合口味。
在袖子的扇动下我还是给了他一次解释的机会。什么企业利益家族联姻之类的那种小说里才会出现的烂借口,全被他串起来了。他说几前天也就是订婚前一天他终于向女方坦白,当然女方也就很善解人意地解除了婚约还帮他说服父母。
编吧,继续编,反正我就是感觉你在背哪本小说的哪个情节,按部就班也不嫌瞎。
当初要不是你说喜欢我,当初要不是你先一次次强势地占据我,就不会导致我一步步的深陷,而你却一点点的自拔。你以为我容易吗,我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跟一个企业准董事在一起,所有人都质疑我诽谤我,还有当年苦于倒追你的女生阿飞,我只能嫉妒却不能流露,怕你说我孩子气。
我们有笑容我们曾心动,只是如今感觉不再依旧。
>Cadence 10<
我发现我好像开始有一种招牌癖,这不,又把招牌换了,改成了“浅笑”,还装门斥巨资把装潢改成复古风,尽管和招牌不怎么搭。用袖子的话来说就是诡异。
我只是开始不间断的时候想到那个给我的第一印象也是诡异的先生。
他还是没有再来。
我还在原地等爱。
袖子我该怎么办,我还是会想到蓼梵。我皱着眉头精神涣散。
不管是了凡还是蓼梵,你的心在哪,你就该去哪。袖子对我灿烂一笑。
心在哪人就该在哪。
袖子你帮我看店。我丢下一句话就冲出店门。上了那班回家的公交车,那个有爸妈,有蓼梵的家。
这一次,换我来争取。
>Cadence 11<
爸爸告诉我的消息恍若晴天霹雳。
安蓼梵回上海去了,好几天前的事。
有时候依赖竟然会使人忘乎所以,没错我竟然忘了他只是来渡假,正如他只是来我生命里客串一下。
袖子,我晚了一步。我从家中退出来,坐在楼梯口打电话给苏芫秀。
幽珞你爱他吗,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如果你爱,现在马上过来,我给你订火车票,然后再一起去收拾行李。
去哪里。
去找爱。
>Cadence 12<
隔天上午我就上了通往上海的火车。
放心吧,店里有我照看。芫秀自信满满地对我点了点头。
这个时刻,是不是我梦寐以求的呢,我要走了,追逐我的爱,凭借对安蓼梵的崇拜。就是崇拜,崇拜一个可以连浅笑都如此诡异的人,崇拜一个除了爸妈之外第一个叫我丫头的人。
多好,我是热情高胀的。
火车发动了,几个小时后我就可以见到蓼梵了。
突然记起我的匆匆离去竟忘了跟莫了凡打声招呼,好歹也算个朋友吧。于是拿起手机给他发了简讯,四个字,就此别过。
我本以为他应该不会回复了,哪知过一会儿却真的收到了他的简讯。
我听芫秀说了,你要加油。其实他挺在意你的,巧克力榛子蛋糕,就是他教的。
他最后一次来店里也就是了凡说要回来的那天,他向我借过手机,他说他手机没电了,借我的打个电话。
我的眼泪开始汹涌成温泉。
傻瓜安蓼梵,你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