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摸摸额头上的那道伤疤,它依然在那儿,还是那么深。这么多年过去了,它还是那么固执地烙印在我的额头上。
那一天,我愤怒极了,举起手中那只还装着半杯咖啡的晶莹剃透的玻璃杯,狠狠地摔到铺着坚硬瓷砖的地板上——那半杯咖啡立刻就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而随着那一声清脆的碎响,一小块带着有如金刚石般晶莹光芒的玻璃碎片向我的额头飞了过来,一瞬间,一滴还带着体温的鲜红液体流到了眼睛里——只是如此,感觉到了鲜血的温热,却没有疼痛。
也许我的心已经被折磨得感觉不到疼痛了。看着我的血流到眼睛里,又和着眼泪一起从眼眶里流出来,看着那在我的面颊上流着的奇特的“血泪”,他惊愕了,但仅仅是惊愕,象看着一个不幸被车撞到的路人,虽然惊愕,但那惊愕中却透着毫无掩饰的冷漠。
他为我拿来了酒精,熟练地为我的伤口消毒,又熟练地用雪白的纱布在我的头上围出了一条有点象光环的带子——他对此当然熟练了,那是他每天都在干的活,一个外科医生,也许所有的医生看到伤口和鲜血都不会“大惊小怪”,或者可以说医学是对人性的一种抹杀。
我一动不动地让他“处理”着,他没有说一句话。突然想到了小时候调皮,摔伤了腿去医务室包扎伤口,那个医生一边消毒创面一边很温柔地对我说着,“别怕,别怕,一会就好了!对!好孩子,真乖!”那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让我的心在温暖中沐浴了很久很久。
“好了!以后别再这样了,我们的问题不是靠摔杯子就能解决的。”突然,他的话把我的思绪又拉回到了现实中。我摸了摸额头,触到的是缠得紧紧的纱布。我看过很多次他为病人处理伤口,我曾经着迷于他那熟练的技术,还曾经开玩笑似的称赞他的“手艺”好,能把纱布缠得那么漂亮——现在想起来,自己有时候确实很可笑,仿佛是某种讽刺,有一天他也会亲手把那纱布缠到我的头上,也缠得同样的漂亮。
当我的伤口好到不需要在裹着纱布的时候,他已经是个幸福的新郎了,新娘是他的初恋情人,在分开了很多年以后又突然回到了他的身边。我去参加了他的婚礼,悄悄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连他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那个为了遮住伤口而戴了一顶假发的我。
也许我是个虚伪的人,一个小小的伤口,除了我自己也许没有人会注意到它,但我却心虚得想尽了一切办法要把它遮盖住。
很久很久了,从我被他缠上纱布的那天,我就开始恨那个夺走他的女人,那个披着雪白嫁纱,在众人的簇拥下,满脸绽放着灿烂笑容的新娘。而我,一个只能躲在阴暗处,偷****探别人幸福的可怜的影子。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我知道他曾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想要爱上我,可最后失败了,他的心一直被那个成为了他的妻子的女人保管着,除了她,他的心不会属于任何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道伤疤渐渐地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我不再去刻意地遮掩它,也并没有人刻意去注意它。一切都平静了,就连对那个幸福新娘的恨也在心中渐渐远去消失了。其实爱情不过是一场血与泪的交融,而后便留下一道永远抹不去的伤疤纪念着曾经美好的一切。(兰色缎带)
$爱,需要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