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
爱新觉罗·代善,努尔哈赤次子,和硕礼烈亲王。明万历十一年癸未七月初三日寅时生,元妃佟佳氏出,为皇长子褚英同母弟。三十五年四月,以击败乌拉功,赐号古英巴图鲁,明人或称为贵永介。天命元年四月,封和硕贝勒,参国、务国,人称为大贝勒。十一年八月,奉弟皇太极嗣父位。崇德元年四月,封和硕兄礼亲王。顺治二年春,至京师。五年戊子十月十一日丑刻卒,年六十六。
代善成为位汗继承人是顺理成章的。论嫡庶,代善是褚英的胞弟,系嫡子;论长幼,除褚英外,其在努尔哈赤15个儿子中年龄最长;论军功,他是诸贝勒中军功最著者;论权势,其是佐政四大贝勒中的“大贝勒”,位列第一;论实力,他自将正红、镶红两旗,仅次于父汗。但事情从来都具有两面性,代善作为太子最有竞争力,同样也最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天命五年这一年发生了3件事,这3件事对于“太子”代善而言都是致命的。
最先动摇太子之位的事件是代善与大妃乌拉纳喇氏的暧昧关系被揭发。天命五年(1620)三月,汗的小妾塔音查告发太祖的第四位大妃乌拉纳喇氏阿巴亥(多尔衮之母)曾两次备饭送给代善吃,代善“受而食之”。而且大妃一日两三次差人至大贝勒家,还曾深夜出院二三次。在审理过程中,诸贝勒大臣又说他们都目睹过大福晋借宴会或议政之时对代善眉目传情。太祖对此又恨又恼,但终因其有言在先,欲将诸幼子及大福晋交由大阿哥抚养,而且满族历来有父死子妻其庶母的收继婚俗,加上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代善如何不轨,所以太祖不好直接治罪于代善,只能寻个大福晋窃藏财物的罪名,将其休离了。作为太子的代善虽没有因此获罪,但从太祖当众历数大福晋之罪时的老泪纵横,足见作为太子的代善伤透了父汗的心。而且经过此事,代善的威信也一落千丈。
其次,在迁都建筑宅地的过程中,代善的假孝心让太祖看清了其贪财、私心重的一面。天命五年(1620)三四月间,后金国准备从界藩城迁居萨尔浒城,太祖即视察并指定各贝勒兴建府邸的宅地。代善看到其长子岳托修整好的宅地比自己的好,而汗的宅地比自己的狭小,就提出因自己“所整修之住地较汗所整修之地宽且佳”,请汗住自己的宅地。太祖答应后,代善就先后让莽古尔泰和阿敏为自己请命说自己所居之地狭小,意欲霸占岳托的宅地。最后,太祖决定“我仍居我整修之地。既然以为尔所整修之地优佳,尔可携诸幼子于该优佳之地装修居住。”即太祖仍于原整修之地建房居住,而将宽敞之地让与了代善。在记录整件事情的史料中,并无太祖责备代善的只言片语,但其内心对代善的所作所为必定失望无疑。此时,太祖刚刚休弃大妃不过几天,代善竟这样不加检点,虽说当时宫廷典制尚未严格确立,但父汗的宅地是不应逊于任何人的。经过此事,代善在太祖心目中的地位如何应可想而知。
不久,又发生了代善虐待前妻之子岳托和硕托之事,而此事最后演变成了代善太子之位被废的导火索。在前文争夺宅地的过程中,代善对待其长子岳托的态度已可见一斑,而其对次子硕托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天命五年九月初三日,代善次子硕托等突然失踪,有人说其“叛逃”投明朝而去。在还未确定硕托是否叛逃时,代善即一口咬定硕托有叛逃之心;而在找到硕托并且其本人明确表示并没有逃走后,代善还是固执己见,向太祖跪下五六次请求斩杀硕托。代善的要求理所当然地遭到了拒绝,相反,太祖释放了硕托。
此事并未因此结束,太祖由此开始调查代善给予两个前妻之子的待遇问题。在这一点上,代善确实心里有鬼,所以当太祖亲自询问代善给予硕托部民资产的情况时,代善不敢正面回答,反而说硕托与自己的小妾通奸。太祖当即亲自审问证人,事实证明硕托是被诬陷的,而且代善之子岳托、硕托所领有的资产均比其他的异母弟弟差。这一点令太祖深恶痛绝,因为太祖小时候曾深受继母虐待,所以他本人在对待诸子时十分注意,对于幼年丧母的褚英、代善给予的待遇称得上是格外优厚。因此,太祖怒斥代善说,你也是前妻的儿子,何不想想我不是对你更亲近吗?你怎么就被后妻蒙蔽得虐待已长大成人的儿子呢?何况我待你一直是特选良好的部民让你专管,你为什么就不能像我一样将优良的部民赐给岳托、硕托呢?
接下来太祖说的话就涉及到了国政,称代善听信其继福晋的诬陷之言而欲杀亲生儿子,既然敢杀亲生儿子,那你以后又将如何对待其他兄弟?若存杀亲生儿子和诸弟之心的人,又有何资格当一国之君?太祖的这番话与废长子褚英之前说得极为相似,但此时有一个细节值得注意,太祖想废代善太子之位时已不似废褚英那样没有任何异议了,当太祖申斥代善时,只有莽古尔泰明确表示站在父汗一方,而其余诸贝勒大臣均持观望态度。因此太祖令阿敏、皇太极和五大臣之一的扈尔汉等明确表态,说如果你们认为我和莽古尔泰是错的,那么皇太极、阿敏、扈尔汉你们就当场起誓。“尔等如果发誓”,那莽古尔泰我们二人自会认错。如果尔等不发誓,那你们为何还坐在代善那边?快离开做决定!上述3人立即站到太祖一边。接着,太祖即宣布,“现废除太子,将使其专主之僚友、部众,尽行夺取”。至此,代善失去了太子之位。
九月二十八日,被废为庶人的代善亲手杀了引起纷争的继福晋,遣人向太祖启奏说,“若蒙父汗不处死刑而得再生”,那么请父汗允许其叩见认罪。代善悔过自新的行动,得到了太祖的谅解,但因诸贝勒都曾同意废除代善的太子之位,故为缓和代善与诸贝勒间的矛盾,太祖令代善与诸弟分别发誓表示不计前嫌。于是代善与诸贝勒分别各立“誓书”。
最后,太祖立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德格类、岳托、济尔哈朗、阿济格、多铎、多尔衮及代善贝勒为“和硕额真”。指出,以后成为“汗”的人,会接受八和硕贝勒的给予,“食其贡献”,在政务上,汗不得恣意横行妄为。“汗承天命执政,任何一位和硕额真若欲为恶,扰乱政务,其余七位和硕额真集会议处,该辱则辱之,该杀则杀之”。如果一个生活道德谨严、为政勤奋、公正之人,即使是一国之汗想出于“一己私怨”而欲罢黜或贬降此人,“其他七旗之人对汗可以不让步”。这表明,在经历了预立褚英、代善嗣子两次失败后,太祖的初衷开始有了重大改变,产生了确立和硕贝勒共治国政体制想法的最初模式。天命七年(1622)三月,太祖在辽阳正式确定了和硕贝勒共治国政制度,规定一国之君从和硕贝勒中产生,和硕贝勒有推举、罢免、更择君主的权力。因此,大贝勒代善和其他和硕贝勒站到了同一起跑线上,即又具有了在太祖驾崩后成为一国之君的资格。
鹡鸰在原,手足情深
天命十一年(1626)八月十一日,太祖病逝。据记载,在汗位虚悬的关键时刻,代善的长子岳托和第三子萨哈廉两兄弟一同来到父亲代善的府邸,向父亲建议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宜早定大计。四贝勒(指皇太极)才德冠世,深契先帝圣心,众皆悦服,当速继大位”。代善对此建议的态度是,这也是我长久以来的心愿。第二天,当诸贝勒大臣集会时,代善即将此议告诉了同是大贝勒的阿敏、莽古尔泰及贝勒阿巴泰、德格类、济尔哈朗、阿济格、多尔衮、多铎、杜度、硕托、豪格等,众人皆无异议,于是“合词”请求太宗即位,太宗在推辞再三之后“从之”。其实,太宗即位的背景并不是如官方史料记载的这样简单。皇太极是太祖第八子,为第三位大妃叶赫纳喇氏所生,亦属嫡出。在“四大贝勒”中,其年龄最幼,但威望颇高,其不仅“勇力绝伦,颇有战功,所领将率皆精锐”,而且在诸贝勒中有“仅识字云”之谓,即文化素养最高。在谋取汗位的过程中,太宗一直是不甘寂寞的。如果说在反对褚英的斗争中他还是个配角的话,那么代善作为太子而被废则与其有直接的关系。前文提及的在界藩城发生过太祖小妾揭发代善与大妃有暧昧关系一案,即有学者认为很有可能是有争立之心的皇太极在“背后捣鬼”指使小妾所为。
迁都辽阳后,太宗的争位活动愈演愈烈,朝鲜史料中记载说,太宗“恃其父之偏爱,潜怀弑兄之计”。太祖从弟阿敦曾偷偷告诉代善说,皇太极等“将欲图汝,事机在迫,须备之”。代善便跑到太祖跟前哭诉,太祖召三大贝勒询问,3人“自言无此语”,最后以将阿敦拴上铁锁监禁在高墙的房中结案。鉴于此,太祖遂与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德格类、济尔哈朗、阿济格、岳托等诸王子侄告天发誓,不许子孙“开杀戮之端”。由此可以看出,太宗在争位中已取得了优势,而代善的长处则在于其能够审时度势,经过沧桑世事的磨练,其心事笃定,已不再觊觎汗位,因而才有了前文中代善力挺太宗即位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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