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好知 kuaihz

想入非非

甲 我这个人有个爱好。

乙 什么爱好?

甲 喜欢和别人研究、探讨艺术上一些问题。

乙 这个爱好不错呀。

甲 您对艺术有研究吗?

乙 我对艺术一窍不通。

甲 一窍不通?

乙 哎。

甲 那太好了!

乙 对……嗯?

甲 我就愿意和一窍不通的人一块聊。

乙 啊?

甲 人就这样。俗话说:不和明白人打架,专和傻子说话。

乙 这是怎么说话呢?

甲 说句老实话,我这个人艺术上有点天才。

乙 是呀?

甲 我感觉着我的身上有不少艺术脓包。

乙 你长疮了?

甲 什么长疮,比喻懂不懂?身上有着艺术脓包。

乙 ,那是艺术细胞。

甲 对,艺术细胞。我最近学习了一些古典文学,来丰富自己的细胞。

乙 你学习什么了?

甲 这不是最近看了一遍水许梁山。写得太好了,动人哪。

乙 你别动了。你看的什么书?

甲 水许梁山。

乙 行了。你先扫扫盲,把字认全了吧。

甲 你这是什么意思?

乙 那是水浒梁山。

甲 我知道那是水浒,一百单八将。可后来一看名才知道,人家写的是水许。反写的,有三点水。

乙 ,那字就念浒!

甲 不能吧?

乙 怎么不能,水浒那是水拍岸边的意思。

甲 对对,看完以后真受教育。

乙 受教育?

甲 首先说在共产主义方面……

乙 水浒里有共产主义?

甲 你别那么认真。我通过看书,我想,我也要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干出点名堂。

乙 这是什么意思?

甲 青年人嘛,得有志气,得有理想,得有包袱。

乙 包袱?

甲 远大的包袱。一个人有大包袱,往前一直走,嘿!

乙 别嘿了,非压趴下不可。那是抱负。

甲 对,抱负。

乙 你对什么有抱负?

甲 嘿!咱就说电影。咱们国家电影多落后呀,现在出这片子好些情节都差不多,写的那叫什么呀!这不昨天晚上看一个电影,今早上六个人在一起对,怎么也凑不起情节。

乙 怎么呢?

甲 把看过的电影全串一块了。

乙 情节雷同。

甲 人物也相仿。凑来凑去,主人公弄出十二个来,六对恋爱的。三个右派爸爸,两日本妈,您说这日子怎么过呀?

乙 全乱套了。

甲 我对电影界意见大了。什么百花奖、金鸡奖,我一个都不选。

乙 是呀。

甲 我关注的是国际奥斯卡金像奖。

乙 那是世界电影大奖。

甲 那奖多威风。金像,小人头儿,金子的,往桌上一摆,嘿,您说那有半斤没有?

乙 你琢磨人分量干什么?

甲 这是个价值问题。金光闪闪,嘿!您说……咱能给它抢过来吗?

人家让拿吗?

甲 你别楞拿,你趁人家不注意的时候,别让人家看见,你就……

乙 我偷人家去?

甲 你这人没志气,老想偷人家

乙 是我想是你想呀?

甲 我想咱们动笔写电影,拍电影,争取获奖。

乙 这雄心不小嘛!

甲 没跟你说,这就是包袱……不,抱负!

乙 在电影事业上你还有抱负?

甲 告诉您一个惊人的消息,我的处理作已经问世了!

乙 什么作?

甲 处理作。

乙 头一个就写处理的,便宜吗?

甲 什么便宜?

乙 处理的便宜。

人家头一个剧本都叫处理作。

乙 那叫处女作。

甲 您净开玩笑,我是男的。

乙 男的也叫处女作。

甲 不瞒您说,我这地一部电影片子的主人公全选好了。

乙 谁呀?

甲 您。

乙 我?

甲 哎,咱们是一鸣惊人的电影。目标就是世界金像奖。作品一出来就是放炮呀,我的创作打炮,您的表演放花。

乙 我们俩点烟火呢。

甲 您可以想一想,当您抱着金像奖在国际大奖台上,在一片欢呼声中,人们投来狂热崇拜的目光。然后,一拥而上,这个抱脑袋,那个拉胳膊,那个抱腿。

乙 要把我撕了?

甲 把您抛向空中,一扬,唔!十好几米。

乙 你可让他们接住喽。

甲 那时候,您就是最佳主角,最佳……

乙 你等等,你这片子叫什么?

甲 《寡妇》。

寡妇

甲 通过主人公一个年青寡妇的遭遇,描写人生道路的祸福。

乙 我演寡妇呀?

甲 你怎么能演寡妇

乙 你不是说我演寡妇主角吗?

甲 女主人公是寡妇

乙 谁演?

甲 我准备请夏梦,你演得过夏梦吗?

乙 我也就是瞎。

甲 您演男主人公。

乙 那是谁呀?

寡妇的爱人。

乙 那倒……寡妇怎么还有爱人?

甲 ,她爱人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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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 ……我演死鬼呀?

甲 您怎么老说外行话?

乙 我不是演她爱人吗?

甲 未来的爱人――一个年轻的钢琴手。

乙 ,弹钢琴的。

甲 怎么样?

乙 把会弹钢琴改成会说相声成吗?

甲 说相声感动得了寡妇吗?

乙 音乐能感动。

甲 音乐会的魅力呀。

乙 可我不会弹钢琴。

甲 那不要紧,我给您找替身儿。

乙 替身儿?

甲 这是电影束语。就是找人替您。您先坐那儿,只拍脸,不拍手,然后从脸上把镜头往下摇,照到手着换别人的手,人家弹完拍完以后,再照您脸,您假装弹累了,擦擦汗,擦汗会吧?

乙 擦汗、挠痒痒我倒是都行。

甲 主要是在音乐声中,让年青的寡妇看到您后一见钟情。

乙 看起来这寡妇眼神儿差点。

甲 怎么呢?

乙 就我这岁数,还能让她钟情哪?

甲 别看您现在这样,电影主要靠化装,一化装就年轻了。

乙 我这一脸皱纹,怎么也化不平呀?

甲 您看用手往上面这么一捋不就平了?

乙 ,一捋就平。

甲 就是嘛。

乙 可一松手又出来了。

人家化装师有办法。

乙 什么办法?

甲 用布条勒,用胶布往后抻,用曲别针儿、图钉……

乙 你这贴年画哪?

甲 您甭操心化装,这是小事。

乙 对,关键得看情节。

甲 这部片子安排了您悲惨的境遇和表现您顽强斗志的情节。咱们去掉俗套,全是实景拍摄,到深山老林里去拍,惊险镜头:您与老虎搏斗,与大蟒同眠:睡一宿就找不着您了。

乙 我让蛇给吃了。

甲 它倒是想吃,一张嘴,您一闪身,三十米高的大树,蹭!您窜上去了。

乙 我上得去吗?

甲 不上去不行。

乙 为什么?

甲 蛇在后面追您哪。

乙 弄那么玄干嘛?

甲 这叫险,以险取胜。让世界看看咱们中国的真正水平。外国有那么多树林子?

乙 外国没树林?

甲 他们全盖楼了。

乙 。

甲 这部片子还要让他们看看我们的烹调技术,影片将展现中国所有的名菜。

乙 都什么?

甲 甭打听,到时候您就吃,不吃白不吃。现在这些电影都不会发挥咱们自己的特点。

乙 你会?

甲 那当然了。宴席上一摆,山中走兽云中雁,陆地牛羊水底鲜,嗬!鸡、鱼、虾……好家伙!欢蹦乱跳,全是活的。

乙 喂猫哪!

甲 鲜的有营养。

乙 那也做熟了再吃。

甲 您就摆出海吃的劲头,摆出风度,扬着脖子,闭着眼睛,肚子里的往外翻,嘴里头的咽不下去。

乙 撑死啦!

甲 旁边打上字幕。

乙 什么字儿?

甲 马不吃夜草不肥。

乙 嗯?

甲 人不吃白菜不胖。

乙 嘿,还有广告。

甲 影片结尾推向高潮。

乙 什么结尾?

甲 科学幻想。您拉着一辆马车。

乙 有套吗?

甲 要套干嘛?

乙 我要驾辕,得有拉套的呀。

甲 这是升降机,一按开关,叮!!您上天啦!

乙 嘿!我成二踢脚了。

甲 呵,影片一成,告诉您,那时候,我就不是我啦!

乙 那你是谁呀?

甲 是谁呀,哼,你都猜不着。

乙 是呀?

甲 一个电影的成功奠定了今后的道路,我写什么各个刊物都抢着发,稿费源源不断,名气蹭蹭上涨。到那时候,还不能多写。

乙 为什么?

甲 物以稀为贵,话以少为佳。穿着上也得注意,有点大家的风度。记者的闪光灯前一定得注意神态。到那时候照相,眼睛一定得睁开,不能象睡不醒似的。您看,到时候眼光这样行吗?

乙 行,又点精神病似的意思。

人家这说真的,您老开玩笑。

乙 不是开玩笑。我问问你:你现在干什么工作呢?

甲 我现在……做临时工吧!

乙 还没找到工作呢。

甲 领导说了,先让我当小工,干得好的话给我转正。

乙 那你这片子什么时候拍呀?

甲 别着急,顶多二十年……

乙 你歇会儿吧!再过二十年我八十岁了。

甲 那怕什么?俗话说:人身八十古了稀。

乙 哎,什么叫古了稀呀?

甲 这是古诗。

乙 那是七十。

甲 时代发展了,现在是八十古了稀。

乙 ,古来稀!

甲 甭管怎么说,作品一成功,人们对我的看法全都得改。

乙 怎么改?

甲 首先,我们工地临时工那班长的态度就得改。

乙 他怎么了?

甲 他对我态度可不好,跟我说话从来是一个内容,老是一句话。

乙 说什么?

甲 “小X,干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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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 !你干嘛老让人家叫。

甲 我那儿不是有事吗?

乙 你干嘛呢?

甲 我坐砖头上打盹呢。

乙 上班儿的时候睡觉?

人家夜里忙着哪。

乙 写呀,编呀!

甲 哎呀,我都写出来了。

乙 ,你都写出来了。

甲 没告诉您问世了,还给好些人念过了呢!

乙 大伙反应怎么样?

甲 嘿,念完以后,大伙全瞪着眼看着我,说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乙 那你还写什么劲儿呀?

甲 听不明白呀,我根本就不是给他们写的!

乙 你给谁写的!

甲 我给世界写的!

乙 你这目标够大的。

甲 那当然了,甭管别人说什么,我信心不动摇,奋战好几个月,初稿拿出来了。电影文学剧本。三百字的稿纸,整写了三页半!

乙 你这剧本才一千多字?

甲 写那么多干嘛,短小精悍。

乙 也太少了。

甲 我也是想多写。

乙 那就写吧。

甲 哪有那么多词儿呀?

乙 对啦!他连字还没认全呢。

甲 写完以后还有个难事呢?

乙 什么难事?

甲 您说这作者写谁?

乙 签你的名字。

甲 光写我人家不认识呀,我前边儿加上个大作家的名字,后边儿再写我,咱谦虚点儿。

乙 ,那你加谁呀?

甲 我加呀……我加曹雪芹不合适吧?

乙 这你得问自己。

甲 我去,人家一个姑娘家,我一个小伙子。

乙 曹雪芹是姑娘家?

甲 不是吗?

乙 根本就不是。

甲 她嫁人啦?

乙 什么呀,人家是男的。

甲 男的我也不找。

乙 你也得找得着哇。

甲 你说这大作家真是,我加上你们名字有什么不好?你们也不动笔,我一人忙活。你们坐享其成。算啦!不写他们,名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不要他们了。我呀,天塌下来一个人顶着。脑袋掉了碗大疤,好汉做事好汉当!

乙 玩命呢!

甲 唰!唰!签上我的笔名。

乙 什么?

甲 加里森!

乙 好嘛,敢死队!

甲 算您一个怎么样?

乙 不用,就写你一人儿吧。

甲 写完以后,剧本往大信封里一装,告诉您这可要出国啦!

乙 寄到国外去啦?

甲 寄电影厂。

乙 那怎么叫出国啦?

甲 这影响马上就出国,一拍成电影,我得准备准备。

乙 干嘛?

甲 上外国领奖去。

乙 。

甲 一边想着出国,一边写好地址,信发出去半年多了,一点回音都没有。

乙 呦,这是怎么回事?

甲 我意见大了,上电影厂找他们讲理去了。

乙 讲什么理?

甲 我问他们究竟重视不重视!

人家怎么说的?

甲 恬着脸问我是谁,我没给他们好脸儿。

乙 你怎么说的?

甲 “问我的名字,说出来吓你们一跳!”

乙 你是谁?

甲 “我是寡妇”。

乙 嗯?

甲 “不是……我是《寡妇》的作者。”

乙 你倒说清楚喽。

甲 也别说,这稿子他们还真看了。

乙 他们什么意见?

甲 他们说这稿子没有生活依据,凭空杜撰,作者缺乏写作基本常识,文化水平较低。您说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

人家提的对不对?

甲 甭管对不对,对他们的看法,我提出了意见。

乙 什么意见?

甲 首先,他们不重视,我写得好不好两说着,他们干嘛拖这么长时间?你们说不能拍,也不怕,咱们不全拍不行吗?

乙 不全拍?

甲 啊,找点子人儿,弄个小机器,咱先拍个开头不行吗?好不好,你让大家先尝尝。

乙 吃上啦?

甲 你一点不拍也不要紧,你把本子给我寄回来,半年多不理我这碴。我多着急呀。我一天上邮局去四回。出来进去八趟,人家老碰上我,以为我送报纸的呢!

乙 也没你那么气迷心的。

甲 我说完以后,没人理我,把剧本的大信封给我了,问我怎么寄。

乙 就按地址寄吧!

甲 我一看傻眼了,拿起信封就走了。

乙 怎么不讲理了?

甲 讲什么理?我地址写错了几个字儿。

乙 你住哪儿?

甲 北京西城新街口。

乙 你写的哪?

甲 北美西欧新加坡。

乙 净想出国哪!

甲 这不别人问我还出国不出国。

乙 你怎么说的?

甲 我说出是出,可不是出国了。

乙 那是――

甲 出口转内销了。

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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