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诗哲”泰戈尔在印度“和平村”———圣地尼克坦创办了一所从事儿童教育实验的学校,1912年该校发展成为一所从事亚洲文化交流的国际大学。
1937年4月14日,泰戈尔在国际大学主持中国学院的揭牌典礼,并作了《中国和印度》的演讲:“对我来说,今天是一个期待已久的伟大日子。我可以代表印度人民,发出消隐在昔年里的古老誓言——巩固中印两国人民文化交流和友谊的誓言。”
此后,泰戈尔以国际大学中国学院的名义,热情邀请一些中国学者、艺术家到那里讲学、创作,积极推进两国的文化、教育交流。
徐悲鸿和泰戈尔的交往,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徐悲鸿在印度办画展
1939年11月,徐悲鸿应泰戈尔的邀请,来到国际大学中国学院讲学。12月,徐悲鸿经仰光、加尔各答,抵达圣地尼克坦。在那里,徐悲鸿尽情领略印度旖旎的风光、飘香的瓜果,充分感受泰戈尔诗意的言谈、深邃的哲思,同时潜心艺术创作。
1940年2月17日,印度“圣雄”甘地偕夫人莅临国际大学拜访泰戈尔。泰戈尔在风景如画的芒果林里焚香献花,为甘地举行了盛大的欢迎集会,又热情地将徐悲鸿引见给甘地。在短暂的接触中,尽管人群拥挤,徐悲鸿却只用了短短几分钟时间,就为甘地画了一幅细微传神的半身像速写,落款为“廿九年二月十七日下午三时半悲鸿”,甘地看了后高兴地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泰戈尔随后在与甘地的交谈中,建议能够为徐悲鸿举办画展,以表达中印两国人民的深厚友谊,甘地当即表示赞许。
泰戈尔关于举办画展的建议,给了徐悲鸿一次充分展示才华的机会。
当时国内抗日战争如火如荼,徐悲鸿迫切希望利用画展筹得善款,以支持祖国的受难民众。于是,他立即着手各项准备,正当筹备工作接近尾声的时候,泰戈尔不顾年高体衰,前往观看,还亲自为画展写了前言:“美的语言是人类共同的语言,而其音调毕竟是多种多样的。中国艺术大师徐悲鸿在有韵律的线条和色彩中,为我们提供一个在记忆中已消失的远古景象,而无损于他自己经验里所具有的地方色彩和独特风格。”并在最后盛赞道:“我欢迎这次徐悲鸿绘画展览,我尽情地欣赏了这些绘画,我确信我们的艺术爱好者将从这些绘画中得到丰富的灵感。既然旨趣高奥的形象应由其本身来印证,多言是饶舌的,这样,我就升起谈话的帷幕,来引导观众走向一席难逢的盛宴。”
由于泰戈尔的鼎力支持、热情推介,徐悲鸿在圣地尼克坦的个人画展获得了很大成功。不久,徐悲鸿又将画展移到加尔各答举行。两次画展筹得的款项,全部捐给了正在战乱中的祖国。
这段时间,徐悲鸿与泰戈尔朝夕相处,频频接触,因为仰慕泰戈尔的高贵精神,徐悲鸿先后为泰戈尔画了十几幅素描速写,表现了诗人工作、生活的多方面情形,其中包括最负盛名的《泰戈尔像》。
这幅作品尺寸虽然不是很大,但给人以气势恢宏、过目不忘的艺术感染力。画作既有西方的绘画技法,又充分体现了中国传统画的神韵;既有现代的浪漫激情,又有古典的意象内涵。画面上,氛围典雅宁静,人物造型以线条为主,面部染色结合素描,以形写神——诗翁倚在树荫下的靠椅上,左手拿着蓝色封面的笔记本,右手握着铅笔,微微托靠在笔记本的右上角;满头银发,一绺白髯飘挂在胸前,一袭浅棕色长袍,神采奕奕;深邃的眼神似乎正透过眼镜折射出哲理的诗句、睿智的思想……背景是硕大的树木及繁茂的枝叶,其浓重恰好和诗翁浅色衣服、脸部构成冷暖与深浅的对比,使画面格外生动。《泰戈尔像》完美地融汇了中西艺术风格,堪称徐悲鸿写生肖像画中最具影响力的杰作。
1940年11月,徐悲鸿怀着感激的心情与泰戈尔辞别。此时的诗人大病初愈,正躺在卧椅上。听说徐悲鸿将启程回国,他郑重地嘱托:在你走之前,必须为我挑选画作。原来,泰戈尔在60多岁时开始习画,他十分信任徐悲鸿的眼光,所以请徐悲鸿为他的画集选稿。徐悲鸿与国际大学美术学院院长一起,花了两天时间,从2000余幅画作中初选出300幅,最后又择出70幅精品交付国际大学出版。
半年多后,泰戈尔在加尔各答病逝。正在新加坡举办画展的徐悲鸿听到这一消息,万分悲痛。不久,他满怀感恩地写下《泰戈尔翁之绘画》的文章,向世人介绍了泰戈尔在诗歌创作方面的成就,并对为泰戈尔作画的画稿进行了全面分析。
在文章的最后,徐悲鸿以诗赋句式赞美道:“送琼浆与劳工,假寝床于巨蚌,夺梅妃之幽香,食灵芝之鲜,吻河马之口,绝壑缀群玉之采,茂林开一线之天,利水泑之积,幻为群鸿戏海……”表达了自己对泰戈尔最深切诚挚的追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