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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女李清照,却被婆婆虐待致死:不是每个时...

国馆编辑部

大家好,我是林饱饱。

又到了每周五的才子佳人时间。上周我分享了最爱的书法家米芾,这周我邀请我们国馆编辑部的思有邪来分享贺双卿。

假若一个村姑有才有貌,她能以此改变自己的命运吗?看完贺双卿的故事,相信每个人心中都会难以言说的答案。

01:

/一个农妇,一个才女/

如今的古装电视剧,主人公要么是帝王将相,要么是文士游侠,要么妃嫔名妓。仿佛五千年来,他们才是历史绝对的主角。

而占古代人口百分之九十几的农民,永远只能是故事里的路人甲乙丙丁。

但这一次,我们决心要破一回例,让一名清朝农妇成为故事的主角。

她叫贺双卿。

从生到死,她短短二十年的生命里,都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村姑农妇。她嫁给没文化还脾气暴躁的莽汉樵夫,手里有干不完的农活家务活,还受尽恶婆婆的虐待,贫病劳累而死。

可偏偏是这样一个农妇,却天分极高,自学成才,会写诗作词。留下不多的词作,让她获得“清朝第一女词人”的美誉。

有人说她是清朝的李清照。但李清照出身书香门第,嫁给志趣相投的赵明诚,大半生都是安逸闲适的富贵生活。这样的人生,贺双卿恐怕做梦都不敢奢求。

老天赐给女人才华,给了名门闺秀,那叫锦上添花;给了农家贫女,那算落井下石。

02:

/穷人的才华不值钱/

贺双卿的不幸,从她七岁那年,偶然听到书塾朗朗读书声的那一刻,就已然注定。

她祖祖辈辈务农,家族里没出过一个读书人。作为普通农民家的女儿,父母对她的期望也不高:早点嫁人,伺候丈夫,孝顺公婆,勤做家务,再多生几个娃。

至于读不读书,识不识字,反正女孩儿家家,无关紧要。毕竟早有先贤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

但碰巧,双卿的舅舅,是当地的塾师;又碰巧,她去舅舅那里玩的时候,听到了读书声。于是,她成了老贺家第一个“读书人”。

她常常偷跑到书塾,倚窗旁听,三年下来,学会了读书写字。

十岁那年,她已经做得一手好女红,家里穷买不起书,就拿女红找书商换诗词书籍来读。久读成痴,久读成癖,闲暇之时,自个钻研吟诗填词,凭着聪颖天资,无师自通。

只不过,才华再高,她也得嫁人。

贺家在当地是贫农,按照门当户对的婚嫁原则,双卿注定嫁不了王孙公子,只能嫁给佃农穷汉。甚至连聘礼,贺家都不敢多要。

穷人的婚姻里,才华从来不是讨价还价的筹码。

但好在双卿长得漂亮。她出落得标致,美貌的名声,早就传遍乡里。

十八岁那年,双卿父亲病逝,叔父出面做主,收了三石谷子的聘礼,把她嫁给了长她十多岁的樵夫周大旺

她的才华不值钱,但她的美貌,至少值三石谷子。

03:

/噩梦才刚刚开始/

大旺家很穷,租种了地主家一点薄田,主要经济来源得靠他上山打柴,一年到头攒不下几个钱。

双卿的婆婆早年守寡,一把屎一把尿地把独生子拉扯大,很不容易,于是她对周大旺的关爱,演变成一种病态的占有欲。

双卿刚刚嫁到周家,周大旺被双卿迷得七荤八素,成天腻腻歪歪,黏在一起。婆婆看不过眼,对她越来越嫌恶嫉恨。

何况婆婆本来就不喜欢她:双卿手脚纤细,身子骨弱,恐怕没法下地干活;她屁股不大,一看也不好生娃。就这种病秧子,贺家竟然还狮子大开口,收了三石谷子的聘礼?!

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错肯定在媳妇身上。婆婆心想:“看我怎么收拾你。”

新媳妇入门第三天,洗手作羹汤,要开始下厨房。双卿用心为婆婆做了一碗红糖汤圆,小心翼翼端到婆婆跟前。

没想到婆婆刚咬了一口,就吐了出来,把碗重重一放,指着双卿鼻子大骂:“你个小贱人想烫死我吗?做汤圆放这么多糖,是存心想败掉我们周家吗?”

乡野村妇撒起泼来,骂出来的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这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吓得双卿全身发抖,心里委屈,眼泪止不住流。

她回过头去,眼望丈夫,指盼丈夫能替她说几句话。但周大旺木然呆立,神情恐惧,白长了大块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双卿可能还不明白:她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04:

一名好媳妇

/等同于一头好牲畜/

刁难折磨双卿,逐渐成了婆婆日常的消遣。

婆婆把双卿当奴婢使唤,让她端茶倒水、捏腰捶腿,至于打扫、劈柴、挑水、做饭、养猪、喂鸡、下田劳作,每一样艰苦劳动,都不让双卿落下。

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婆婆就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婆婆多次在周大旺面前痛骂双卿,时间久了,周大旺也开始嫌这个媳妇不好,对她越来越冷酷残暴,还动手打她。

在一阙《浣溪沙》里,双卿道尽了生活的苦楚:

《 浣溪沙 》

暖雨无晴漏几丝,牧童斜插嫩花枝。

小田新麦上场时, 汲水种瓜偏怒早。

忍烟炊黍又嗔迟,日长酸透软腰肢。

田地里干完农活,顾不得辛劳,还得急匆匆赶回去做饭,要是稍微迟了些,又怕婆婆责骂、丈夫暴打。

由于劳累过度,双卿染上了疟疾,但无钱治病,只能用命去硬撑。即便如此,婆婆和丈夫,依然不打算善待她。

有一次,双卿在厨房煮粥,忽觉身体不舒服,头晕脑胀,靠着墙打了会盹,没想到锅中白粥煮开了,顺着锅沿溢出,弄得灶台一片狼藉。

婆婆见状火冒三丈,上前一把抓住双卿耳环,用力扯下,顿时耳垂撕裂,鲜血长流到肩头。双卿忍痛不敢哭,拭干血迹,照旧乖乖端粥给婆婆和丈夫。

但两人开怀大吃,连正眼都不瞧一下双卿。

悲苦生活中,如果还有丝毫慰藉,对双卿来说,只有可能是书籍。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本残缺的书,有一年元宵节,趁着婆婆外出游玩,在灶灯下拿出细细诵读。

不巧婆婆回来撞见,一把夺走书,撕个粉碎,大骂:“这半本烂纸簿,哪怕秀才覆在脸上都要穷死!你个蠢女人读这玩意,是想考女童生吗?”

连生活中最后一丁点乐趣,都被婆婆剥夺。

乡里乡亲都赞誉双卿:“真是个好媳妇啊!”原来那个年代,一名好媳妇,等同于一头好牲畜。

05:

才女和莽夫

/瞎凑合的一对/

双卿和周大旺,并不相配。

文化见识上他们不相配。周大旺大字不识几个,还好赌如命,这种粗鄙的莽夫,别指望他有什么文化修养。偶尔双卿清洗砚台,周大旺见后大怒:“闲下来洗这泥块,有鸡巴卵用!”

生活情趣上他们不相配。有一次,双卿下地打麦子,看见路边野蔷薇将要败落,将其摘下揽入袖中,回家将花片堆砌成字,撒于枕席之上。

然后双卿和花而眠,又踩在花隙间漫步,忽然联想到自己,不由得且笑且泪,感伤不已。周大旺无法理解双卿词人般的细腻感伤,见后又是一通大骂。

连生活习惯他们都不相配。双卿虽然穷但是爱干净,哪怕布衣荆钗,照样收拾得整洁漂亮;但周大旺邋遢不爱洗澡,一身酸臭,脸上和脖子上的泥垢,还可以揉搓成大泥丸。

双卿劝他去洗澡,又被周大旺怒骂:“臭娘们还要上天了?竟然嫌弃你老公不洗澡?”双卿不敢再多言,只能向朋友讨来一张观音菩萨的画像,供清水深夜静礼。

没想到周大旺看到后一声冷笑:“你这辈子嫁到我家,已经福分很深了!用不着再拜菩萨啦!”

要是一般没文化的底层妇女,嫁到这样的家庭,心里受了委屈,恐怕一哭二闹三上吊,会闹得家里鸡犬不宁,要让夫家成为乡里乡亲的笑柄。

但双卿读过书,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女之四德,她都烂熟于心,她不敢半点有违先圣的教诲。何况,内心那点读书人的小骄傲,也不允许她有半点不体面。

很多时候,读书没法改变命运,却总能让被书本驯化的读书人,更安于他们的命运。

于是,哪怕这是令人啼笑皆非的姻缘,她依然忍辱含诟。她甚至还在诗里,表达出对周大旺的热切关心:

今年膏雨断秋云,为补新租又典裙。

留得护郎轻絮暖,妾心如蜜取嫌君。

细纫麻鞋线几重,采樵明日上西峰。

乍寒一夜风偏急,莫向郎吹尽向侬。

情真意切,字字心血。好像瞎凑合的才女莽夫,都成了般配的天生一对。

06:

/闺蜜和蓝颜/

好在双卿虽然不幸,但至少她有一个好闺蜜,还有一位蓝颜知己。

闺蜜韩西,是周大旺邻居的女儿。虽然是不大识字的农村女孩,但心地善良,和双卿颇为投缘。

双卿一个人打水挑水,累得气喘吁吁,韩西看见会毫不犹豫上前帮忙;韩西喜欢看双卿写字,央求她写下《心经》,还让双卿一字一句教自己念诵。

双卿疟疾发作,数日不能下床,几乎要死去,婆婆丈夫均不管不顾。倒是韩西常来探视,拿着做好的糕饼汤粥,分给双卿同吃,还紧握双卿的手,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可惜好日子不长久。韩西嫁人远走,在一次回娘家,顺带探望病中的双卿后,此生再也未能相见。那一次最后的重逢,双卿用彩粉笔在芦叶上,写了一阙送别词《凤凰台上忆吹箫》:

《 凤凰台上忆吹箫 》

寸寸微云,丝丝残照,有无明灭难消。

正断魂魂断,闪闪摇摇。

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隐隐迢迢。

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宵。

青遥,问天不应,看小小双卿,袅袅无聊。

更见谁谁见,谁痛花娇?

谁共欢欢喜喜,偷素粉,写写描描?

谁还管,生生世世,暮暮朝朝?

这一阙词,情哀词苦,堪称双卿的代表作。尤其连用二十余叠字,后世评价:“易安见之,亦当避席。”就是说,要是李清照见了,也得自叹不如。

双卿的蓝颜知己史震林,则是一名多年屡试不第的落魄文人,颇有点小才气。有一次,史震林和几个朋友一起外出游玩,见一名美貌女子,正手持畚箕倾倒垃圾。

史震林发现垃圾中的树叶芦叶上,竟然写有诗词,字体娟秀,文采斐然,众人大为震惊:“穷乡僻壤,怎么会有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子?”

多方打听之下,才知道那名女子,正是贺双卿。史震林为其倾倒不已,又知双卿身世不幸,同情不已。但限于男女大防,两人的交往,大多只是书信往来、诗词唱和。

即便交往日久,两人心中都萌生了别样的情愫,但拘于礼教,他们不可能越雷池半步。多年以后,当史震林考中进士,再次来到双卿的故里,没想到双卿已然病逝。

在双卿新坟前,韩西将双卿生前写就赠给他的词,转交给了他:

终日思君泪空流,长安日远,一夜梦魂几度游。

堪笑辛苦词客,也学村男村女,晨昏焚香三叩首。

求上苍保佑,天边人功名就,早谐鸾俦。

应忘却天涯憔悴,他生未卜,此生已休!

人面桃花,恍然若梦。不知史震林读罢此词,心中是何滋味。

07:

热闹的人间

/凄凉地死去/

大清乾隆元年,世人仍沉醉在康乾盛世的好梦里。

京师的相府朱门,筵席铺张,梨园助兴,还有吃不完的酒肉;金陵的秦淮河中,画舫游船上欢歌笑语,昼夜不息;姑苏的茶馆里,吴女手持檀板,朱唇轻启,樱口小唱,惹得满堂喝彩。

这一年,江苏金坛绡山,一个没人注意的偏僻小村子里。

双卿受尽丈夫和婆婆虐待,身患重病,又无钱医治,迁延日久,终于香消玉殒。周家无钱操办丧事,只用草席一卷,将双卿一裹,潦草安葬。

世间都在热闹,只有贺双卿凄凉死去。

双卿一生留下诗词不多。

她写诗填词,从来没有功利的动机,不求名,不求利。没有纸笔,多用彩粉写在芦叶树叶上,随手写完,随手丢弃。而双卿死后,余下诗词,多半也被婆婆付之一炬。

但她的诗词仍有幸流传了下来,她的故事也流传了下来。

中国所有才女中,数她最贫贱悲惨;中国所有农妇中,数她最才华横溢。

那个时代,女人即便有才如双卿,依然身处命运的泥淖,不得翻身,直到连皮带骨被吞噬个精光。悲,叹,唏嘘不已。

/今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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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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