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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溍 | 雍正年的家具制造考(下)

今天「学海遗珍」专栏刊载的仍然是著名文博大家朱家溍先生的文章《雍正年的家具制造考》下半部分,文章原载《故宫博物院院刊》1985年04期。

朱家溍先生通过对大量史料的整理研读,总结出清式家具“合着地步打就”的特点,提出房屋的面积空间决定了家具尺寸形式,这种为某一室内某一部位特制的家具,可能挪到另一地方就无法陈设了。

朱老的文章没有华丽的词藻,多是平白如话的叙述,完全依照史料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虚美,不隐恶,就像白水,清澈见底,却又甘甜可口,回味无穷。

雍正年的家具制造考(下)

三、床、榻类

雍正元年四月初一七日,怡亲王奉旨:“着做矮栏杆床一张,长七尺,宽五尺二寸,高一尺二寸,右边扶手上配做楠木夔龙式衣架一件,随帘子。左边扶手上配做楠木夔龙式帽架一件。钦此。”

雍正元年七月二十三日,郎中保德传旨:“着做松木床一张,长七尺五寸,宽五尺五寸,连架子高六尺五寸。不要甚重,做轻着些,周围安楠木栏杆架。钦此。”

二十六日,郎中保德传做杉木矮床一张,长七尺五寸,宽五尺五寸,高四寸。床架子用楠木做。记此。十月二十一日做得。

九月二十三日,怡亲王谕:“照先做过楠木床样再做一张,外口长七尺,里口宽四尺五寸,三面栏杆,柱子用钩搭,两边配做衣架,前面安挂慢帐杆子,要用时安上,要不用时便取下来方好。遵此”。

雍正元年十月初一日,郎中保德奉旨:“做楠木床一张,高二尺二寸五分,长三尺五寸,宽一尺五寸,做结实着。钦此。”

雍正三年七月十六日,员外郎海望传旨:“着做抽长花梨木床二张,各高一尺,长六尺,宽四尺五寸。中心安藤屉,用锦做床刷子,高九寸。钦此。”十九日做得抽长床小木样一件,员外郎海望呈览。奉旨:“腿子上做顶头螺蛳。钦此。”八月初八日,海望又奏,为抽长床上刷子应用何样做等事。奉旨:“床刷子做锦的,床面做毡的好,其做床刷应用锦尔将造办处库内锦拿几样来肤看,选过再做。”初九日送得五匹呈览。奉旨:“深蓝地小菱花锦做床套用。”八月二十四日做得二张送往圆明园安放。二十五日又做得二张,无藤屉。八月初八日员外郎海望奉旨:“照尔先传做的花梨木藤屉床尺寸一样做柏木床二张,其刷子抽长腿子俱照样做。

雍正三年九月二十二日,郎中赵元奉怡亲王谕:“托床做硬木的甚沉,今或做彩漆、或做油漆,照样料估做法,几时可得,议妥回我知道。遵此。”二十六日郎中赵元回称:“南木匠汪国兴等说,托床宜用榆木,杉木做法等因启知怡亲王。奉王谕:“好,尽力将油漆的并彩漆的各做二张。遵此。”十月二十日画得油色托床样三张,员外郎海望呈怡亲王看。奉王谕:“黄油色地,暗三色夔龙照样做一件,其余二张不必做油的,尔用木包镶的,做高丽木栏杆宝座。遵此。”十二月初六日员外郎海望奉旨:“将未做完的花梨木包镶有推杆托床上叠落处照矮处取平,前帮上的面板做窄些,宝座耳帮安扶手,靠背不必做高了。钦此。”十二月十四日,做得花梨木包镶樟木高丽木宝座托床一张。员外郎海望呈进讫。十二月十六日做得杉木油漆托床二张。柏唐阿六达子送至圆明园交郎中保德收讫。

雍正三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员外郎海望奉旨:“花梨木床夔龙栏杆上做圆盘帽架,抽筒痰盂托。钦此。”十二月初六日奉旨:“花梨木床夔龙栏杆上做铜掐、铜挺,紫檀木痰盂托二件,挺子再放长些。钦此。”十二月初做得。

雍正四年正月初十日,太监杜寿传旨:“圆明园安围屏灯,平台处东西长炕中间着做床一张,高九寸,长六尺,其宽的尺寸除炕沿九寸以里为宽。钦此。”三月廿六日做得楠木床一张。

二十六日传旨:“着做一封书楠木床十八张,各长三尺,宽二尺二寸,高九寸。”四月十一日做得。

雍正四年三月二十三日,海望奉旨:“着做包镶花梨木床一张,高一尺一寸,宽四尺五寸,长七尺。钦此。”六月十八日做得合牌小床样呈览。奉旨:“着照样做。但两横头各安抽屉二个。钦此。”七月十四日做得。

雍正四年六月二十七日,郎中海望传旨:“瀑布处正殿内着做笔管栏杆床一张,上安靠背、帽架、衣架、痰孟托、瓶托、书灯、闲徐书架。再照此床不必安栏杆,做小别床一张,周围牙板俱照大床一样,或用紫植木做、或用红豆木做,尔等商量。”七月初二日至八月初二日陆续做得。

雍正五年正月二十三日,据圆明园来帖内称:太监策旺传旨:“着照呈进过的硬木托床样再做二张,赐怡亲王。不必用硬木做。钦此。”十一月二十六日做得衫木胎香色彩漆油面画三色夔龙托床二张。郎中海望启恰亲王,奉王谕:“着送至交辉园去。遵此。”本日柏唐阿苏七格送至交辉园交乌和里达张保住收讫。

雍正五年三月廿六日,海望传旨:“着照九洲清晏后殿内洋漆床样,收短一尺,放宽二寸,用楠木做一张。钦此。”本月廿七日做得长三尺九寸四分,宽二尺六寸,高一尺五寸七分楠木床一张。

雍正五年六月廿四日,圆明园来帖内称:郎中海望奉旨:“着做长五尺四寸、宽三尺三寸、高一尺四寸八分、紫檀木包镶床一张,随床做图塞尔根桌一张。再床旁边做一叠落香几,通长三尺二寸,宽一尺。头层比床高一尺,面长一尺二寸。二层比床高二寸,面长二尺。钦此”。六年五月初九日,照尺寸做得。

雍正五年七月十八日,圆明园来帖内称:本月十六日郎中海望奉上谕:“尔等造办处有股先交的象牙席,照此席尺寸做一黑漆床。钦此。”

雍正八年九月廿九日,宫殿监副侍李英传旨:“着做长二尺二寸、宽一尺九寸、高九寸楠木床一张。钦此。”“做楠木闲余板一副,闲余架二个。”

以上是雍正年造的床、榻类家具。

清代工程文献和陈设档中提到的木床有两种含义:

一为室内固定的装置,或有罩、或无罩、或前后檐、或顺山等位置的床,又称木炕;一为可以移动,非土木相连的床,即家具品种中的床或榻。本文即指后者。

养心殿后寝固定的木炕

养心殿勤政亲贤殿的木炕

黄花梨月洞门架子床 故宫博物院藏

这里罗列的品种有架子床,即可以挂帐子的,有只安装栏杆而无帐架的,还有可装卸架子的以及不安栏杆的。

这四种床不仅故宫有藏品,外面流传的也很多,但这几种以尺寸而论,最矮的只有四寸或五寸高的床,却从未见过。

雍正 黑漆描金卷草拐子纹床

雍正 紫漆描金山水罗汉床

四、柜架类

雍正元年四月十八日,总管太监张起麟,翻传旨:“着做衣服格子一件,共做三格,每格长六尺,宽三尺,高一尺二寸。每格子上安环四个。格盖高五寸,俱要子口,格子座高八寸,周围比格子大一寸。钦此。”八月初八日做得。

雍正元年四月二十日,画得陈设玩器木格二件。怡亲王呈览,奉旨:“照样做楠木书格,每样一对,俱高四尺,面宽二尺五寸八,深一尺五寸,两旁下边俱安板。钦此。”八月、十一日做得二对。

雍正元年九月初四,怡亲王谕:“着做书架一连,高六尺九寸,宽八尺八寸,人深一尺。书架四个,各高六尺九寸,宽五尺二寸,入深一尺。春凳二连,高二尺二寸,宽一尺一寸,长一丈一尺。遵此。”

雍正元年九月十二日,太监王安传做楠木包镶书格三架,高七尺,宽三尺,人深一尺二寸。

雍正三年六月十九日,员外郎海望奉旨:“尔做书格一架,先做样呈览。钦此。”本月廿二日做得合牌书格样一件,员外郎海望持进呈览。奉旨:“此书格做杉木胎,外用漆作,前面安玻璃片,格内、格顶上壁子中安书格。后面依壁子平,尔等将书格上用的玻璃与保德商议妥当再做。钦此。”

做得退光漆出栏杆小书格。雍正三年八月初三日,海望传旨:“做花梨木格子一对,高二尺七寸,宽一尺三寸,长四尺。中层安小抽屉,下屉要配安大抽屉,外面挂缎帘子,抽屉俱安西洋锁,画样呈览过再做。”八月初九日,员外郎海望画得花梨木书格样四张呈览.,奉旨:“尔照此六个抽屉的画样做花梨木书格四个,其余三张画样,每样做一个共七个。钦此。”八月廿四日做得。

雍正三年八月初十日,海望奉旨:“将四方书格或见方一尺八寸以下、一尺二寸以上,高六尺以下、一尺九寸以上,尔将硬木做几对,上安栏杆。钦此。”九月初九日、十月二十九日共做得紫檀木安栏杆四方小书格二对。

雍正三年九月三十日,员外郎海望奉旨:“着做见方八寸,高三尺书格一件,尔先做样呈览。钦此。”十月十五日做得书格样一件呈览。奉旨:“照样做一件。其柱子边框用紫檀木做,牙子用象牙做。钦此。”十月二十九日做得紫檀木四面镶象牙牙子书格一件呈进。

雍正三年十一月七日,太监刘玉交来衣架纸样一件,传旨:“照样做楠木衣架一件,高二尺五寸,宽三尺,上边横梁做圆的,两边立柱用木帐,中间横帐亦做圆的。两边托泥木长一尺,厚二寸。下底要平,上面做磨楞,两边横帐做扁方的。钦此。”十一月二十八日做得。

畅春园衣尔喜达雅图持来贴金顶豆瓣楠木玻璃柜,着收拾。雍正三年十二月初六日,海望奉旨:“着做小挂格柜子一件,高一尺二寸,宽一尺,人深三寸,外安柜门,内安抽屉,俱要西洋锁。钦此。”

雍正四年七月十五日,奉旨:“着做径圆九寸,人深五六寸,紫檀木圆光寿字书格一件。后面安玻璃圆镜一面,下座子照四季平安座子做。”九月二十八日做得紫檀圆光象牙镶玳瑁寿字安玻璃书格一件。

雍正六年三月十六日,郎中海望、员外郎沈喻、唐英传做紫檀木集锦书格一件,面宽一尺八寸,入深九寸,高一尺四寸。记此。七年五月做得。

雍正六年七月初五日,副总管太监苏培盛传旨:“乾清宫东暖阁楼上,着做楠木边书格六架,要安得五百二十套书,每架屉子上随纱帘一件。其帘照西暖阁内架上纱帘一样做。钦此。”

员外郎唐英量得书格,每架通高八尺四寸,宽五尺六寸五分,进深一尺六寸,每架书格做四屉,每屉高一尺七寸。

雍正七年十月二十五日,太监张玉柱交来……斑竹大号书架二对、斑竹中号书架二对、斑竹大号书架一对、斑竹坐几十二张、各样漆香几十九件、斑竹中号书桌一张,系年希尧进。传旨:“着送至圆明园”。

雍正七年十月二十九日,据圆明园来帖内称:郎中海望奉旨:“着做花梨木竖柜三对,中层安二层抽屉,上层安一层抽屉,中层安隔断板一层,画样呈览过再做。钦此。”十一月初五日画得花梨木柜样呈览。奉旨:“中层抽屉落矮些,上层漆一屉板,照样做三对。钦此。”于十二月初九日,做得花梨木竖柜三对,各高五尺九寸六分,宽三尺六寸,深一尺六寸八分。俱钉白铜饰件,白铜锁钥匙,里糊杭细。

雍正九年三月十五日,催总胡常保持出紫檀木镶玻璃西洋柜一件,添补收拾。

以上雍正年造柜架类家具,最高八尺的书架,现仍在乾清宫暖阁,每一层挂一副青缎缘亮纱帘,保存着原状。

乾清宫暖阁书架

养心殿两侧挂着青缎缘亮纱帘的书架

这种朴素无雕饰的大书架,是明清以来流传制作使用的。雍正年制的,也不排除这种格调。

高五尺九寸的花梨木大竖柜也是这种类型。又因室内多固定木炕,所以不仅如前一节所列炕桌类的几案制做较多,同时适应陈设需要的小书架、小柜格也多起来,这是清式家具的特点之一。

还有柜格安装玻璃、安装洋锁,都是当年时新的东西。

五、屏类

雍正三年八月二十八日,据圆明园来帖内称:总管太监张起麟传旨:“着做宽四尺三寸,高六尺,硬木靠墙半出腿玻璃镜一面。再有架子玻璃镜挂屏,或造办处库内、或广储司库内多选几份。钦此。”二十九日,郎中保德又传旨:“尔等将靠墙陈设半出腿玻璃镜,并墙上挂的玻璃镜可选库贮大些玻璃多做几面。钦此。”九月十七日做得楠木半出腿玻璃插屏一座。

雍正三年十月十五日,员外郎海望交洋漆小柜一件,奉旨:“下边配紫檀木托泥四角紫檀木,柜壁上安顶板,嵌在吊屏旁,板壁上用原有饰件。合扇不好,另做。再做水牌一面,水牌的两面周围边画彩漆,中心油粉油,上安转轴提环挂在板壁上,以备当书格用,尺寸按书格横头做。钦此。”十二月十九日做得。

雍正三年十二月十八日,传旨:“做四宜堂后殿东间花梨木床东边照西边围屏亦安二扇。钦此。”四年正月二十三日做得。

雍正四年五月初七日,员外郎海望奉旨:“四宜堂东次间,着照先做过的靠床围屏做四扇,两面俱糊纱,前面或玉色、或月白色,后面或香色、或淡红色。此四扇围屏系夏天用的。钦此。”五月二十四日做得。

雍正五年闰三月二十九日,首领太监程国用交来紫檀木半出腿玻璃插屏一件、锦帘一件,传旨:“将此插屏交给海望送往圆明园。再照此插屏做一件,若无此尺寸玻璃微小些亦可。钦此。”

雍正五年九月三十日,圆明园来帖内称:郎中海望画得八仙祝寿炕屏九扇纸样一张呈览。奉旨:“准做。钦此。”九月二十八日做得,随花梨木小案二张。牡丹画片十二张,各高四尺四寸五分,宽二尺三寸,高其佩进,传旨:“着做炕屏,其做法俱要精细文雅。”

雍正九年四月廿八日,王常贵交来玻璃围屏二架,计二十四扇,说:“系祖秉圭进,着交内务府总管海望。钦此。”又洋漆影填金边玻璃穿衣镜一件。大玻璃镜二面,各长六尺一寸,宽四尺三寸。又二面各长五尺七寸,宽三尺七寸。毛克明、郑关赛进,传旨:“着配做半出腿插屏。钦此。”

雍正十年八月二十二日,据圆明园来帖内称:司库常保持出由圆明园深柳读书堂围屏上拆下美人绢画十二张,说:太监沧州传旨:“着垫纸衬平各配做倦杆。钦此。”本日做得三尺三寸杉木倦杆十二根。

以上雍正年造屏类家具,有围屏、炕屏、吊屏、插屏等。

清代室内隔断除沿用板墙以外又有了一个新品种碧纱橱,就是由可以移动的围屏增加横楣和上下槛以及左右立柱,大边成为固定的间隔。

雍正行乐图中描绘的碧纱橱

燕喜堂明间碧纱橱槅

但可以移动的围屏仍旧制做使用,就像床炕结合成为固定位置的木炕以后仍旧制做使用架子床、罗汉床等可以移动的床榻类家具,是一样的规律。

也正是由于固定木炕的发展,就有了应需而生的小炕屏。炕屏是典型的清式家具,如雍正五年海望所设计的八仙祝寿炕屏、随花梨木小案二张,这就是炕屏、炕案成份的家具。

燕喜堂明间碧纱橱槅

长春宫东梢间炕屏

插屏是单扇的座屏,不论有任何艺术加工或是某一件艺术品的框座,总是只起屏障和观赏的作用。

但清代由广州进口外国玻璃以后,插屏安装“摆锡玻璃”,成为穿衣镜,这也是典型的清式家具之一。

长春宫东梢间炕屏

而所谓半出腿靠墙的玻璃插屏,则是当时流行的家具。

至今故宫尚有几处这种装置。

养心殿的半出腿靠墙的玻璃插屏

六、盖、架、座、匣类及其他

雍正二年正月二十四日,总管太监张起麟交汉玉磐一件,传旨:“着配架子,尔等先做样呈览,朕看准时再做。钦此。”二月十七日做得夔龙式磐架木样一件。怡亲王呈览。奉旨:“照样用紫檀木做。钦此。”于四月初三做得。

雍正二年八月十二日,郎中保德奉旨:“着做异兽紫檀木靶盆座子九对,异兽身上安并头莲,空内开眼安磁靶碗,其碗向总管太监处要有寿意宣磁靶碗。钦此。”八月廿九日做得。

雍正三年八月初十日,员外郎海望奉旨:“将盛东西的匣子或一尺上下,宽八寸,高六七寸,尔等酌量配合做硬木的几对。匣内安格断屉子,匣子上合扇或镀金、或鋄银,安西洋锁。”八月二十四日、二十五日、九月初四日做得花梨木匣三对。

雍正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据圆明园来帖内称太监王安交哥窑花插一件,传旨:“配一色紫檀木素圆座子。钦此。”又传旨:“定窑瓶一件将原紫檀座子去矮些。龙二泉窑花插一件,配紫檀木素圆座,木把子要可着瓶底。钦此。”

雍正四年七月十五日,做得紫檀木挂笔筒、黄杨木香筒、紫檀木帽架、斑竹帽架。

雍正八年十二月初八日,收拾得紫檀木大座灯一对、紫檀木玻璃寿字灯五对,交木作柏唐阿苏尔迈、匠役头目邓联芳领去。

以上是雍正年造硬木小器,选录上列几条记载,说明虽然只是一个附件,也要先做样呈览,准时再做,足见如此重视。

因为附件也是艺术创作,它能衬托器物显示出更美的形象。

据故宫藏品的这类附件来看,为不同器物设计出令人爱不释手的附件,无论铜、磁、玉、竹、珐琅所做的盖、座、架、盒等,多是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档案中记载的品名、数字,每年都以百计,就不一一摘录了。

七、室内装修类

雍正三年七月十六日,员外郎海望奉上谕:“圆明园后殿板墙上,朕欲安一戮灯样二面玻璃中间格档,尔画几张样呈览。钦此。”七月十九日画得戮灯样一张呈览,奉旨:“不必做灯,二面安玻璃,中间衬红。钦此。”八月二十日做得糊连四纸杉木板墙上戮灯一份,安玻璃二块,各长一尺七寸五分,宽一尺五寸五分,中间衬红杭细合牌挠板一块。员外郎海望带领催总常保赴圆明园安讫。

十八日员外郎海望传旨:“圆明园后殿内仙楼下做双圆玻瑞窗一件,做样呈览过再做。钦此。”二十二日做得合牌样一件呈览。奉旨:“双圆玻璃窗做径二尺二寸,边做硬木的。前面一扇画节节见喜,后面一扇安玻璃,玻璃后面板墙亦画节节见喜。钦此。”十月二十日画得双圆窗内画样二张呈览。奉旨:“将尺寸传与蒋廷锡画花卉二张,其点景石头令伊着会画石头之人画。钦此。”

雍正五年闰三月十一日,据总管太监刘进忠传旨,着画坤宁宫东暖殿内装修样。钦此。”本月十四日,郎中海望画得装修样二张,交副总管苏培盛呈览。奉旨:“准用落地罩,将高炕拆去,满打地炕,炕上安床,落地罩做二面一面糊纸,一面糊纱。横楣窗做宽些,窗下着安石青刷子,或用缎、或用宫细。钦此。”四月二十六日做得杉木柏木边、楠木心落地罩。员外郎沈喻带木匠卢玉等持赴坤宁宫东暖殿装修完。

雍正六年八月初九日,郎中海望奉旨:“养心殿后殿,东二间门外靠落地罩着做挡门围屏四扇,其高以倦着门帘上一般高,宽照落地明连抱柱一般宽,连缝做折叠的,东边以板墙抱柱上讨牢安柱子,围屏上两面画西洋书格八副。钦此。”初十日郎中海望奉旨:“养心殿后殿明间靠落地明西一扇落地明,亦照东面做围屏四扇,二面亦画书格。北面墙上贴的画不好,尔将原贴的书格果子画、两边长条画揭去,其余画片不动,添补空处集锦。再东西后门门扇拆去,镶楠木口。落地明两边柱头着看好日期打平。钦此。”

雍正六年九月廿九日,郎中海望奉旨:“养心殿东二间屋内西板墙对宝座处安玻璃插屏镜一面,背面安一活板,若挡门,将板拉出来。若不用时推进去,要藏严密。镜北边板墙上安一表盘,钟轮子俱安在外间门书格上。此屋内水缸款式不好,尔另寻一水缸换上。钦此。”

十月十六日做得楠木边座坡璃镜插屏一座,通高七尺九寸,宽四尺二寸五分,花梨木边铜心表盘一件,自鸣钟一座,安讫。

雍正七年八月初五日,太监刘希文传旨:“养心殿西,正房五间,并西面围房四间内另改装修,着海望画样呈览。钦此。”本日郎中海望画得后殿西正、正房五间内西二间添隔断板墙二层,炕罩二座,床二张,方窗一个。西次间添地炕一铺。西面围房四间内添隔断板墙一层,床二张。院前添拐角板墙一道,挡门影壁一座。画样呈览。奉旨:“正房五间内炕罩照东二间用柏木楠木做。其院墙影壁照样谁做。西面围房四间将后院板棚净房拆去,屋内顺山墙打高炕四铺。钦此。”

雍正九年六月初二日,据圆明园来帖内称:本月初一日,内务府总管海望将做得御花园澄瑞亭改为佛亭,前接抱厦三间,内里桌张并陈设装修烫胎小样一件呈览。奉旨:“照样盖造。钦此。”今将烫胎样一件着柏唐阿苏尔迈送去。抱厦三间已交总理监修处照样接盖。内装修并陈设桌张今交造办处司库三音保、催总刘三久、笔帖式清宁,为造供桌三张、佛柜一张、香桌三张、琴桌六张呈明内务府总管海望,“着用造办处细缎物料,其飞金木料银两向总理监修处取用。钦此。”

以上选录雍正年档案内关千宫中和圆明园室内装修活计的数条记载,以见当时的风尚。

雍正刊本《庭训格言》一书载:

“朕(康熙)前曾往王大臣等花园游幸,观其盖造房屋,率皆效法汉人,各样曲折隔断,谓之套房。彼时亦以为巧,曾于一两处效法为之,久居即不如意,厥后不为矣。尔等俱各自有花园,断不可作套房,但以宽广弘敞居之适意为宜。”

此书为雍正记康熙对诸皇子的教训语录,文中的“尔等”即指诸皇子。

养心殿套房结构示意图

雍正尽管把这条圣训敬谨记录下来,但雍正年间对于屋宇的布置,从档案上来看,圆明园的许多座落内宽广弘敞的当然有很多,但各样曲折隔断的套房也不少,这里不一一摘录。

从养心殿西暖阁里间部分现存的状况来看,就是很典型的套房。这就是当时流行的室内装修。

八、关于木材

雍正三年九月二十六日,郎中赵元为请用紫植木事启过怡亲王。奉王谕:“应用多少向户部行取,尔等节省着用,不可过费。遵此。”

十月初九日为圆明园无楠木,欲用养心殿楠木事,保德启怡亲王,王谕:“用吧。遵此。”

雍正六年十一月十一日,郎中海望为圆明园工程处监督保德交来户部解送紫檀木数目册一件启怡亲王,奉王谕:“着人去看。遵此。”

本月十五日郎中海望将圆明园工程处送来户部咨行紫檀木册一本启怡亲王。奉王谕:“此系工程处奉旨之事,本造办处又未经奏闻,如何私自留用?尔将此册仍交工程处,着保德酌量。遵此。”

雍正七年三月二十四日,据圆明园来帖内称,郎中海望启怡亲王,造办处所用楠木不足用,今闻得外边有卖的楠木柁五架,每斤作价银三分五厘,合算用银四五百余两,欲动本处库内银两买办等语。奉王谕:“准买。遵此。”

又启怡亲王,造办处收贮紫檀木俱已用完,现今上交所做活计等件并无应用材料,欲将圆明园工程处档子房收贮外省解来入官紫檀木行取十数根备用等语。奉王谕:“准行取。遵此。”

以上是雍正年有关木材的几条史料,说明当时关于制造所需的木料除向户部领取之外,遇有采购的机会也不放过,说明当时高级木材的来源并不太充裕。

九、家具的制做者

雍正七年十月初三日,怡亲王府总管太监张瑞交来年希尧送来匠人摺一件,内开:“……细木匠余节公、余君万等二名。祖秉圭处送来匠人……木匠霍五、小梁、罗鬍子、陈斋公、林大等五名。”传怡亲王谕:“着交造办处行走试看。”

海保送来匠人摺一件,内开:“……木匠方昇、邓连芳等”。

按年希尧当时在江西监督烧造瓷器,他送来的细木匠余节公等,当是江南的木匠。祖秉圭当时是监察御史、粤海关监督,他送来的是广东木匠。海保是苏州织造,他送来的是苏州木匠。

虽然上列只是两份匠人名单,但可以说明当时造办处木匠是广东和苏州两大派。

从上述器物和文献来分析,雍正年造的家具:一是自明至清始终流传制造使用的品种;一是雍正年开始制作的新品种。

这些雍正年造的家具新品种,无论构造形式和装饰如何,都不是木匠按所谓的官尺寸制做的,而是按照指定的尺寸做成家具后按指定位置陈设的。

生活于雍正、乾隆年间的文学家曹雪芹,在他写的《红楼梦》第十七回中有这样的描述:“上面小小两三间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

这说明当时不仅皇宫内是按陈设需要制做家具,外面住宅也很流行和讲究这种做法。

康熙所反对的“各样曲折福断,谓之套房”,而在雍正年依然有不少各样的套房。房屋的空间和面积决定所陈设家具的形式和尺寸。

养心殿原状陈列

例如,养心殿三希堂式的房间,如果在这样小的套房内陈设官尺寸的桌椅是不会好看的,甚至会摆不进去。

圆明园的房间,宽广宏敞的固然有,但各样大小曲折隔断的套房也很多,所以指定尺寸制做的家具自然会多起来。

养心殿三希堂

上述雍正年所制的家具中,有长六尺而高八寸的床,有高仅五寸的炕桌。这种为某一室内某一部位特制的家具,可能挪到另一地方就无法陈设了。

明式家具除大柜、大条案等一类家具在室内是在有所依靠的位置陈设,而一般桌椅则无此局限。

譬如,交椅、圈椅、禅椅都可以在四不靠的位置陈设,灯挂式椅可以靠墙也可以不靠墙,香几、长方酒桌等也是如此。

这类家具的造型,使人觉得可以随便陈设,灵活使用。

清式家具尽管有所谓“合着地步打就”的风尚,但有一部分家具渐趋于有固定位置陈设的倾向。

例如,一对三屏风背椅和一张方几,这种成组的家具,就必须陈设在有所依靠的位置,这才使人在观感上觉得舒服。

还有由原来移动使用的家具——插屏,在雍正年间有的改为靠墙半出腿插屏镜,这是必须在固定位置陈设的最突出的一例。

雍正年造的家具新品种,有些种类到乾隆年间仍继续制做,因此对传世器物年代的鉴定就存在着一个究竟是乾隆年还是雍正年制的问题。

紫檀红漆彩绘描金螭龙花卉纹葵花形圆转桌

例如,彩漆独挺腿转轴圆桌,原藏故宫漱芳斋,我也曾经认为它是乾隆造。现在虽然不能肯定那件圆桌就是档案中所提到的圆桌,但至少可以说同样做法的器物在雍正年已开始有了。

清代的工艺美术精品,有的看来貌似乾隆年制作的,但无题识,又无其他可以确证是乾隆年或雍正年制做的特征,对这类器物,我认为只能笼统地说是雍正至乾隆时制品,家具也包括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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