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名将乐毅如何克制地声讨前老板
乐毅是战国名将。公元前284年,燕昭王为报曾被齐国侵略之仇,任命乐毅为军事统帅,率领联军,横扫齐国,短时期内拿下七十多座城池,其战绩在战国时期几乎无人出其右。
然而,正当乐毅大展宏图时,最信任他的老板燕昭王去世了,新老板燕惠王本来就不信任乐毅,加之齐国名将田单使反间计,说乐毅想称齐王。这引起了燕惠王的极度怀疑,他撤了乐毅前线总指挥的职务,以骑劫取代之,并召乐毅回国。失去老板信任的乐毅可不傻,知道此番回去凶多吉少,于是鞋底抹油去了赵国。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有饭吃,赵国封乐毅为望诸君。
能人一走,形势大变,齐国发动绝对反击,成功复国。燕惠王肠子都悔青了,又听说乐毅在赵国,吓得半死,生怕这位老经理人带着赵国来踢他燕国的场子,便写了一封信给乐毅。信中,他首先对乐毅说:先王将燕国都交付给你,以期能够灭齐报仇,将军你也达成了先王的目标,这功劳记载在我们燕国的功劳簿上,我是一点都没忘记,“寡人岂敢一日而忘将军之功哉”?说明燕国对乐毅一直还是持肯定态度的。接下来,燕惠王又进行解释工作:我把你从齐国召回,是心疼你在外奔波,十分辛苦,希望你回来休息,况且我还想跟你商量大事,没想到前辈却跑了。你这样处理问题,怎么对得起先王对你的恩遇呢?
燕惠王对自己没信心,因此基本上都拿燕昭王说事。既然说到燕昭王,乐毅的回信也捡起这个话题,顺着说下去。乐毅说,我之所以不回燕国,是怕你害我,害我不要紧,就怕损害了你老爹的英名和你的名声。我跑根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顾全你们的名誉。
声明自己不回燕国的动机之后,乐毅又回顾了一遍当年燕昭王是如何重用他的。当年,燕昭王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将乐毅“擢之乎宾客之中,而立之乎群臣之上”,既然先王如此信任我乐毅,那么我也放手地去干。
获得老板的信任后,乐毅的事业突飞猛进。燕军不仅席卷了整个齐国的国境,也席卷了齐国的宝物。乐毅之所以将自己在燕国干过的业务重复一遍,是在提醒燕惠王:我乐毅对得起燕国,对得起先王对我的礼遇和重用,是你负我,而不是我负你。
用过去燕昭王与乐毅的良好互动,以及乐毅给燕国带来的良好业绩,重重地敲打一番忘恩负义的燕惠王之后,乐毅再次重申自己离开燕国的合法性和合理性:既然我和先王合作得如此无间,那么我跑到赵国去,正为的是保全先王对我的恩典,不让它毁在你手里。这有力地回驳了燕惠王信中对乐毅对不起先王的责备,乐毅我没有对不起先王,言下之意就是燕惠王你对不起先王。
在出了一口恶气之后,乐毅还是保持了很大的克制,说我乐毅是个君子,请你放心我的人品,就算跟你闹僵了,我也不会干对不起燕国的事。在此,乐毅为君子该如何断交划定了一个适用几千年的标准:交绝不出恶声。断交了,但不会去说对方的坏话。乐毅的信一方面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和不满,讨回应有的公道;另一方面又表现出君子风度,在声讨中有克制,教育对方的同时又给对方留弹性处理的余地。因此乐毅后来可以自由往来燕赵之间,看来他的智慧不只是在用兵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