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上海叫申城,黄浦江源于黄歇浦,都是为纪念楚国名相春申君黄歇的。
网上赵震中先生有一篇文章,名曰《春申君黄歇与上海不搭界》。此前也看到过有人这么说,譬如曹竟成在《黄浦江究竟是谁开凿的》一文中就说“上海市及更早时期的上海市与春申君黄歇是毫无关系的”。笔者以为,他们的话即使不错,也比较片面。
不可否认,黄歇所处的时代,上海东面还在大海中,黄歇不可能在海中去开凿黄浦江,黄浦江的形成是明朝夏原吉的功劳;申城在战国时期也远没有影儿。虽如此,但笔者认为,仍不能说上海与战国时的春申君黄歇“不搭界”“毫无关系”。为何这样说?上海又叫申城,黄浦江原本叫黄歇浦、春申江,这都不是凭空来的,更不是简单的误传,而是与春申君黄歇的功业相关。
众所周知,春申君在吴地治水建立了盖世奇功,被人们视为水神。太湖流域建了不少他的庙宇,并用他的名号命名了不少工程便是明证。任何一条江河、水利建得再好,若流域里连着下三天三夜的瓢泼大雨也会形成水灾,百姓苦不堪言。古时的人们认为这是水怪作祟,于是寄希望于神灵来镇水怪。上海东部海域淤积成陆地、黄浦江有雏形后,人们便抬出春申君这位水神,管他们的母亲河叫黄歇浦、春申江,以镇住水怪;有的人还嫌神力不够,把此江浦说成是春申君黄歇亲自开凿的,以让水怪害怕不敢拢身。如此说来,与其说春申君黄歇开凿黄浦江是误传,不如说是前人有意附会更为恰当。上海建市之后,人们称之申城,除了有纪念春申君的意思,也是请他出来作镇市之神,图个吉利。
那么,春申君黄歇是被上海人请来的外来神吗?非也!他就是上海的本地神,因为上海就在其封地之内。
《史记春申君列传》说春申君“请封于江东”,《史记楚世家十》则说考烈王给春申君“封以吴”。江东即芜湖至南京那段长江以东的一方地域,吴则是指的具体地域——古吴国,其实指的是同一个地方。将这两者连起来理解,便是江东方位的吴国,江东所指更宽泛。赵先生却说“不是楚王许给了他‘江东’,又给他‘吴全部’”,而把江东说成是吴的一块,这是倒置了。不错,司马迁在《史记项羽本纪》中有“江东子弟八千”和“纵江东父老怜我”之语,李清照也写有项羽“不肯过江东”的诗句,实际上他们的江东也是一种泛指,指的方位,只因为项羽老家在吴中(今苏州一带),他也起义于吴中,人们便容易与具体地点相联系。
应该说,江东所指不仅比吴中,而且比吴国还要宽泛。三国时孙权被封为吴王,他占领的江东地域就比古吴国大得多。话说回来,纵使人们对江东有不同界定,但江东的东面边界应该到黄海,上海在其内则是没有疑问的。因此,不能因为上海不属苏州,就说“上海不属于江东”。
让我们撇开名词的争论回归具体分析。
应该承认,黄歇封地的核心区域,或曰主要地区,确实在太湖流域。以春申君黄歇名号命名的地方、工程、庙宇以及他在故吴墟上修建起的封邑,基本上都在太湖周围,这是事实。问题是,上海是否属于太湖流域?
从水系地望来看,上海属于太湖流域是很清楚的。太湖水出海的主要河流东江、娄江、吴淞江都要经过上海一带,上海在春申君的封地里是很自然的事。赵先生为了否定上海地区在春申君的第二块封地“江东”之内(第一块为淮北),竟抬出了司马迁,说黄歇“若有第三块封地,司马迁肯定会记入《史记》”。不知这是什么逻辑?司马迁没把上海单独作为春申君的“第三块封地”记入《史记》,不正好说明上海当时是不能与“吴墟”相提并论的,它就在黄歇的第二块封地之内吗?
不错,今日之上海是世界大都市。可当时的上海,连它的起源地华亭县也未成型,更不可能与故吴墟(苏州)自成一体。
赵先生否定上海在春申君黄歇封地之内还有一个理由,即“历史上有春申君踪迹的地方,都不在吴淞江流域”。真是这样吗?现上海松江区新桥镇就有个春申君治理松江(即吴淞江)的指挥部而得名的春申村和春申祠,这也是误传么?儿歌“啷啷啷,啷啷啷,爷娘去开黄浦江,尔后再开春申塘,领头的大爷叫春申君,住在伲村黄泥浜”,说的就是开凿治理黄浦江之事,我们岂能因当时没有黄浦江,就否定黄歇与黄泥浜的关系?
后来,黄浦江名气更大,松江春申村一带的人们为壮大声势,将治理松江的事与黄浦江联系起来不足为怪,但不能硬说春申村是误传的结果、黄歇在吴淞江没有实际踪迹。这问题不难理解,黄歇治理过太湖水患是确切无疑的,当时吴淞江是太湖水入海的主要通道,而河床淤积导致中下游洪水泛滥频繁,他治理吴淞水患能不直捣“黄龙”吗?即使上海地区不在他的封地之内,身为楚国令尹(相国)的他,可以管全国之事,也是有权这么做的。虽然史书上没有记载,但不能成其为“不存在”的理由。
换而言之,黄歇若不是对古上海一带的开发治理做过大贡献,又怎会在上海地区有那么大的名望,讲究甚至有点刁钻的上海人怎会对他如此抬爱?
综上所述,黄浦江是春申君黄歇开凿的是附会,战国时代也没有上海;但说上海一带不是春申君黄歇的封地,与上海不搭界、毫无关系,则是谬误。如果把春申君治理过的吴淞江下游的华亭作为大上海的起源地,说春申君是上海的开山鼻祖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