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世纪,阿拉伯帝国已经进入到了盛世的结尾阶段,尽管无数次的击溃东罗马、突厥、波斯以及日耳曼等一系列强劲的对手,但是却很难再将自己的领土向外扩张。不仅难以逾越北方的高加索山脉,还在西方的比利牛斯山脉与东方的天山山脉遭遇挫败。但真正预示其军事巅峰结束的区域,却是很容易为后人所忽略的南亚次大陆。哪怕阿拉伯人还能在北印度的信德攫取大胜,却已无法将武装占领深入下去。
波斯遗民的海盗问题
早期阿拉伯征服者 并未制定征服印度的计划
事实上,早期的阿拉伯人并未对印度表现出浓厚兴趣。然而,有许多被迫东撤的波斯流亡者,还是在毗邻故土的西北边区站稳脚跟。眼看无法用大规模军事行动完成复国,便依靠海盗等非对称手段实施报复,进而打击穆斯林商人的生存空间。由于波斯海商早已在印度和锡兰据为己有,很容易口寻觅到土著王公为自己充当庇护者,也迫使穆斯林军队必须发起全新征程。
于是在公元 636年,巴林总督奥斯曼在征得哈里发奥马尔同意后,准备从海上直击东方的印度沿岸。这支舰队先后劫掠孟买和巴鲁等印度西海岸城市,并在信德地区的主要港口提䫻附近赢得大胜。因此,等到成为战争英雄的奥斯曼继任哈里发,也命令伊拉克总督阿卜杜拉再组织去印度劫掠舰队。但实际组织者哈基姆却借口淡水和食物供应短缺,手头的军队数量也非常稀少,成功地让哈里发取消了此次跨海远征。
印度河遭遇早先就曾被萨珊波斯占领过
到了公元 644年,穆斯林军队首次从另一方方向踏足卑路支地区。当时也有人提议从陆路进攻毗邻的信德。不过,阿拉伯人显然没有为延长战争而有所准备,再次放弃了对西北印度的大规模进攻。劫后余生的波斯遗民,便继续以印度港口为基地,大肆杀掠那些被自己发现的阿拉伯商船。加之帝国的主要海军力量都被用于地中海作战,也就没功夫对鞭长莫及的前朝欲孽们进行清理。
一直到更晚期的 8世纪初,成为伊拉克与东方全境总督哈查只-本-优素福,终于决定着手解决航运安全问题。恰逢远在斯里兰卡的锡兰国王,为讨好哈查只而将出生于该岛的阿拉伯妇女送返。她们的父亲均为死在该岛上的穆斯林商人。正巧又有商船在航海时遭来自提䫻的海盗抢劫,上面的乘客悉数被俘。其中一名妇女在危机关头呼喊哈查只的名字求救,遂让虚荣心得到满足的后者开始对信德发生兴趣。他马上向信德当地的国王达希尔写信,命令他释放所有女俘。但后者却以无力控制海盗为由拒绝,进而造成大规模战争爆发。
提䫻曾是北印度的最繁华港口
强攻提䫻城
正在穿越格德罗西亚沙漠的阿拉伯人
为顺利征服遥远的东方国度,优素福派出名将穆罕默德-本-卡西姆担任全军统帅。此人是哈查只的同族子侄,年仅17岁就获得指挥官头衔,与征服河中的屈底波、征服西班牙的穆萨并称为阿拉伯三大骁将。当哈查只派出的前两批试探性入侵失败后,这位年轻的法尔斯总督便被叔叔要求上阵。
公元710年,默罕默德受命在波斯南部的重镇设拉子集结部队。包括6000名来自叙利亚的精锐士兵、大量的马匹和骆驼,以及哈查只尽力调来的所有军需物资与攻城器械。随后迅速横穿法尔斯与克尔曼两省,再经过气候恶劣的卑路支斯坦,顺利逼近印度河下游的三角洲区域。
中世纪穆斯林手抄本上的跨海出行
此外,哈查只还另外下令组建一支专门舰队,为远征军士兵提供补给和所需弹药。甚至还当面教授侄子以后勤小技巧,比如用蘸满醋液的干棉花泡水获取食醋,从而让士兵在人迹罕至的荒野中及时补充营养。这也让阿拉伯大军能够比较轻松地穿过格德罗西亚沙漠,却不至于向当年的亚历山大大帝那样损失惨重。
次年春天,阿拉伯军队刚越过沙漠边界,就顺利拿下几座属于达希尔的信德小城。但他们与印度人的主要战斗,还是围绕提䫻的商港展开。穆罕默德下令部众在城外挖掘出壕沟,成功阻止守军的逃跑。然后等舰队司令贾哈姆率部抵达,用船上卸下的零件拼装攻城机械,包括一台需500人操作的重型手拉式抛石机。
阿拉伯人的手拉式抛石机
由于本地人大都笃信仰佛教,提䫻城内就有一座顶端悬挂红色幡旗的高大佛塔。堪称非常显眼的全城最高建筑,却也不幸成为投石机的最佳攻击目标。阿拉伯人就遵照穆罕默德指示,成功用数次发射的巨型石弹将其轰塌,让目睹此景的守军也因信仰崩溃而士气大跌。阿拉伯人则乘机竖起云梯,一鼓作气将整座城市攻下,迫使达希尔王的总督乘乱逃走。为了能杀一儆百,穆斯林征服者随后在城内进行了三天屠杀,还打砸破坏任何寺庙,造成当地佛教势力的一蹶不振。
然而,提䫻的悲惨还仅仅是个开端。穆罕默德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马不停蹄地率部向东进发。行军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是本土决战的印度人都来不及做出妥善应对。虽然信德国王达希尔也迅速调兵赶往印度河阻止其横渡,却被收集到足够船只的对手迅速突破。
阿拉伯征服者和他们的北印度盟军
决战罗赫里
印度人依旧希望靠战象和内河船只阻挡敌军
此后,双方的斗智斗勇就从陆地一路蔓延至河流上。达希尔将重兵布置在印度河东岸,还配有水师驱散穆斯林的渡河小船。聪明的穆罕默德直接让部下搭建船桥,并用大量投射武器阻挡对方的拦截部队,让印度人的内河舰队无所作为。最后,再以强弓劲弩开路,让士兵们步骑并进的踏上东岸土地。
最终,双方的宿命对决在公元 712年在距印度河不远的罗赫里城附近爆发。两位主帅都在战前对部众做了激动人心的演讲。但穆罕默德的说辞热血激昂,能充分挑动起麾下战士的斗志。而达希尔却像是在交待遗言,充满了壮士一去不返的悲情。
古老的船桥技术 让阿拉伯军队顺利度过印度河
两军的装备和战术同样是大相径庭。经过大征服扩张洗礼的阿拉伯军队,早已摆脱了沙漠蛮族形象。他们同时拥有伊朗式的呼罗珊具装铁骑和罗马式的叙利亚重甲步兵,还保留了擅长近身肉搏的优点。尽管全军人数仅仅超过10000,却具备极强的机动性和冲击力。
相比之下,印度人的军队与当年面对亚历山大入侵时几乎没多大差别。虽然人数可达20000,却少有全身披挂盔甲的精锐步骑兵。多数人还是身着松垮的亚麻或棉布衣料,仅靠国王的个人威望才凑合到一起。总计有60头武装战象,才是他们的真正杀手锏。
战象始终是传统印度军队的核心
战斗开始后,穆罕默德则迅速把叙利亚步兵排列成密集御敌阵型,掩护弓箭手和砲兵在安全的二线位置抛射火力。同时还有骑兵和印度同盟担负侧翼掩护。达希尔便希望采用战象为先锋、步骑并进的传统战术,向兵力居于劣势的对手发难。他自己也要随时在象轿中拈弓搭箭,居高临下射击阿拉伯士兵。轿中还专门安排有2名女奴,分别给国王喂食槟榔和补充箭矢。
但君主的亲自上阵,并不能帮信德人扭转颓势。尽管他们奋力恶战,还有被国王所给予重望的战象助阵,还是被见多识广的对手给迅速破解。穆罕默德早已下令备好的火箭,专门用来攻击庞大的象队,成功让后者因疼痛发狂而反过来冲破印度人阵型。
很早就投入阿拉伯麾下的花剌子模重骑兵
更要命的是,由于达希尔国王骑着一头标志性的白象,很容易被阿拉伯弓箭手当做显眼目标。结果,象轿不可避免地开始着火,国王自己也被发狂的大象甩落水塘,并遭冲上前的阿拉伯士兵斩首。激战许久的信德军队立即全线溃败,让穆罕默德赢得了一场堪比亚历山大大帝的伟大胜利。
罗赫里之战的结局,终结了信德地区的有组织抵抗。侥幸生还的印度残军不是被迫投降,就是在各自为战时被阿拉伯人歼灭。入侵者则借机大杀四方,对首次征服的地区毫不手下留情。当他们攻克达希尔残部把守的婆罗门纳巴德城时,就处决了城中所有军事种姓阶层,使被杀者高达足足8000人。
阿拉伯人的主力步兵
阿拉伯士兵每攻克新的城镇,还要将曾负隅顽抗的印度士兵放入屠杀名单中,有时甚至连达到参军年龄的所有成年男子都不放过。许多原本地位极高的高种姓贵族妇女,被大量送往大马士革去充实哈里发的后宫,就连达希尔的遗孀拉蒂也被阿拉伯对手所强娶。
原本在该地区占主导的佛教信徒,也被穆斯林当作偶像崇拜者给肆意杀戮,许多盛行一时的寺庙、佛塔和佛像纷纷遭毁弃。讽刺的是,也正是这些寺庙住持,经常在战争秉承众生向善信条,积极劝说要死战的要塞守军停止抵抗。如果有指挥官不听建议,还会拉拢他手下的士卒和居民发起集体抵。许多遭受婆罗门和刹帝利阶层欺压的所谓贱民,都因此加入到入侵者的行列。比如作为吉普赛人源头的祖特部族,就曾有4000名青壮年在大战前投入到穆罕默德麾下。以上种种关于佛教与婆罗门之间的矛盾,平民百姓和高级军事种姓贵族间的冲突,都为阿拉伯人的入侵大开方便之门。
西北印度的佛教势力因这次入侵而彻底衰落
不过,随着被征服信德地区慢慢变得稳固,穆罕默德的施政纲领逐渐变得宽容。本地的大商人和手工业者只需按时纳税,就可保证安然无恙,就连一些原本由达希尔任命的婆罗门也在主动投降后得以继续享受特权地位。
在这种怀柔政策攻心下,大多数信德村镇都被传檄而定。而像鲁尔、木尔坦等顽抗到底大城,均因孤立无援而被轻松攻破。因此到公元 713年底,从旁遮普边境往南至印度河三角洲的所有信德地区,都被迅速地纳入阿拉伯帝国版图。
信德也就成为阿拉伯帝国的东南边陲
不过,正如同时代西班牙与河中的局势发展那样,信德同样是阿拉伯向东扩张的极限。虽然穆罕默德之后的几位总督,曾试图将势力范围进一步拓展至德干高原,却始终彻底无法击破强大的遮娄其王国。
不仅如此,穆斯林们也逐渐意识到补给线总是无法及时跟上扩张脚步,让自己无法再攻城略地。最后因公元739年的瑙萨里战役大败,只能全线龟缩到信德,才免于被彻底踢出次大陆的尴尬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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