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评论说,把读书当乐趣的人,选高晓松;把读书当生活的人,选许知远。
坊间传言,复旦大学要拍一部《无用西东》。
这是清华大学《无问西东》上映之后的一个段子。而实际上,《无用西东》和《无问西东》讲的是同一层面的本质。前者来自复旦的校训,“自由而无用的灵魂”。自由并非散漫,而是自主地选择,要知道越自由意味着越不自由,自由和自律的边界其实是一样的。而无用并非没有用处,而是说我们在年轻的时候,不要去追求太功利性的目标。
和清华大学颇有渊源的高晓松,在2017年用他的一档节目《矮大紧指北》诠释了他的处世哲学。“闲情偶寄”、“文青手册“、“指北排行榜”,有太多工作和奋斗的“指南”教程,高晓松却在这一片功利付费浪潮中选择了关照人文成长的“指北”。
中年知识分子入场知识付费掘金的头部网红里,还有一位也是文青路线,他是许知远。虽然他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采访马东而走红。有人评论说,把读书当乐趣的人,选高晓松;把读书当生活的人,选许知远。
一
尤瓦尔·赫拉利在《人类简史》里以一种白描描绘了这种生活:在工厂工作,每天早上大约7点就得出门,走过饱受污染的街道,进到工厂用同一种方式不停操作同一台机器,时间长达10小时,叫人心灵整个麻木。
赫拉利还描述了3万年前原始人的生活:大约早上8点离开部落,在附近的森林和草地上晃晃,采采蘑菇、挖挖根茎、抓抓青蛙,偶尔还得躲一下老虎。但等到中午过后,他们就可以回到部落煮午餐。接下来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聊聊八卦、讲讲故事,跟孩子玩,或者就是放松放松。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当下很多年轻人的生活和工作状态还不及曾经的原始人。科技的进步自然是让我们飞跃进入无限便捷的时代,但是文艺这件事情离一些人已经很遥远了。当下年轻人其实活得太紧,用美国作家芭芭拉·艾伦瑞克一本书《我在底层的生活》的形容来说,这是一个困局:
钱不够,得住在偏远的地方来节省房租。住在偏远地方,所以得花费大量时间在路上。
花费很多时间在路上,用于提升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
为了应付上涨的房租和生活成本,得承担更多的小时工作或者兼职。
因为花了太多时间做各种劳苦的工作,她渐渐成为一个工作机器,无力去学习、去提升自己,每天只是重复做同样的工作。
然后,换一个地方,进入下一个循环。
这同样适用于在北上广深奋斗的中国年轻人。中年危机、第一批90后已经秃顶了等等,一方面是自嘲,另外一面是年轻人紧追时代所显示出的无奈。高晓松在蜻蜓FM大年初七晚上(洛杉矶时间清晨六点)直播互动回答网友提问时说,全世界的年轻人都面临这个问题,纽约两平米的墙上凿个洞放一张床垫也能租金两百美元一个月,地铁里挤得一塌糊涂,洛杉矶一个城市人口超过美国42个州的人口。但如果不是每一个小城有野心的人,来到了北上广,来到了纽约和洛杉矶,它也不会那么吸引人,就是因为这些人来了,这个地方才变成了大家奋斗的地方,才变成了产生奇迹的地方。
所以高晓松认为,每个人在自己的成长过程中体会到自己的能量密度,就会最终选择自己能量密度匹配的地方、职业和组织。
我并不觉得高晓松的节目能够治愈焦虑,它在更多时候是青年的成长陪伴产品,它告诉我们的其实是,没有空闲,便无进步。真正的文艺青年,以文艺为第一态度看世界,以事功为第二态度,进退自如。
高晓松在《矮大紧指北》里讲了一段他和马化腾等一帮朋友钓鱼的事情。他说小马哥非常自律,每天早上6点起来跑步,然后再和他们一起跑十公里,身轻似燕。这一期让我印象深刻,它让我们见识到了与腾讯掌舵者不一样的马化腾。
健康的人生应该是既有眼前的苟且,也追求诗和远方的田野。正如高晓松在节目发刊词里解释的那样,高晓松是自由主义知识分子,有完整的价值观。而矮大紧是下里巴人,有各种各样愉快的想法。高晓松有很多理想,纵横四海、改造世界,而矮大紧最大的理想是“不劳而获”。
二
《矮大紧指北》算得上是去年一档现象级的内容付费节目,而如果从人文角度来谈,其并非孤例。早前,蜻蜓FM已经推出了音频版金庸小说全集、《蒋勋细说红楼梦》,紧接着又和张召忠联手做了《局座讲风云人物》,和许知远合作了《艳遇图书馆》。
喜马拉雅FM、得到、知乎上面也有不少人文社科类的付费节目。不过,在音频平台各自有了一定分野之后,各家平台有了不同的侧重,比如蔡康永的情商课在喜马拉雅FM就卖得很好,得到上面讲经济学的用户很多,相较而言,蜻蜓FM走的则是文化名人路线。
按照蜻蜓FM总裁钟文明类比出版行业的说法,市面上实用性付费产品是畅销书,而《矮大紧指北》、《艳遇图书馆》等人文性付费节目是畅销书。畅销书每年都在换,而实际真正考验出版社的是长销书而不是畅销书。
蜻蜓FM管这类节目叫做“见识型”节目。高晓松此前表达其对知识付费的看法时也提过:“知”很简单,就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个没什么可付费的。但“识”是一个人踏遍千山万水寻找的、最终形成体系的东西。当然“识”是更值得付费的。
高晓松和许知远的音频节目着眼点都在于“识”上。许知远因为采访马东而遭受了两极分化的评价。一类认为其充满了中年男性的拧巴,另一类则觉得他拥有这个时代缺少的率真和质疑精神。
李诞在《十三邀》里告诉许知远说,使他不让人讨厌的方法,就是让许知远采访所有人。被他采访过的马东眼中的许知远是什么样的呢?“一个洒脱、执拗又可爱的人,这是一个浪漫的大男孩,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寻找在泛娱乐语境当中的坐标。图书馆是某种理想主义的象征,而艳遇则是自己好奇心的打开方式。在这个节目里,他不光读书,也带着你享乐。”
许知远的《艳遇图书馆》不是一档“一书一议”的读书节目,而是以城市为媒,将音乐、杰作、大师、女人共冶一炉。在节目中,许知远不是导游,而是一个漫游者,与听众们结伴旅行,抵达各自的文艺终点。
如果你在蜻蜓FM听过许知远与作家叶三的对谈,便更能看到他的另一面。在《十三邀》中,许知远带着怀疑的态度,希望采访对方表达自我,所以呈现的许知远相对单一。轮到叶三倒逼采访他的时候,许知远却也不得不说出“你老追着人灵魂深处拷问”。
身体和灵魂总要有一个在路上。最近三联生活周刊的付费产品朋友圈刷屏,很多年轻人订阅购买,这也同样说明了人文性付费产品的市场前景。
三
为什么说高晓松和许知远在这个时代显得独特和稀缺?
就是因为他们既和大众分享知识分子、文艺青年的价值观,同时也能从容处理身上的职业属性。高晓松除了是《晓说》、《矮大紧指北》的主理人,同时也是阿里娱乐战略委员会主席,收到哈佛大学邀请后,他还要继续做点学问。
许知远除了是一个作家以外,还是单向街书店和单读科技的老板。他们二人把自己分成两个人,5%的知识分子与95%的社会人。5%时间与自己相处,95%的时间与社会相处,并且不要试图影响对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色,和高晓松同为60后的马东觉得自己底色悲凉,但我们看到的奇葩说马东是一个活脱的90后。70后许知远看起来天天皱着眉头,喜欢追问时代,但反而是一个乐天派。80后的李诞天天嬉皮笑脸,却是个虚无主义者。
80后韩寒最近接受一条采访时说,杂文这东西,无论起初三观多正,写着写着,会发现自己容易变成一个鸡贼的人,往往情不自禁想怎么样煽动更多人的情绪,当他发现自己有这方面倾向的时候,就反思和停止了。
与其说这是他们人生的矛盾感,不如说是能认清自身的多重角色以及局限,然后做一个行动派的文艺青年。
高晓松在音频直播中说,他可能一辈子也写不出麦克杰克逊那样的音乐,最好的东西都是上帝把着你手写的,那上帝什么时候拿你的手呢?你要花一生等着上帝哪一天握着你的手吗?“所以,我已经看到自己的问题,知道自己在每一个领域的天花板在什么地方,人生苦短,还不如在每一个领域都试一试。”
高晓松和许知远们算不上大师,但他们提供了一种工作和生活的方向参考。而得益于视频与音频创作的基础设施完善,高晓松和许知远们有了更多的舞台,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接触、了解《矮大紧指北》、《艳遇图书馆》等人文性内容付费产品。成功固然重要,但“不读文艺书,再成功,也不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