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梅姨出卖英国”，2018年12月脱欧派的示威打出标语，竖起了绞刑架，并齐声高呼梅应该“被带到伦敦塔”。那是中世纪关押卖国贼的王家监狱。（Tim Ireland / AP）
1990年11月，英国女首相撒切尔夫人在下议院发表离别演说，并接受议员质询。尽管撒切尔夫人已经宣布退选，但仍然表现得神完气足，脸上挂着骄傲的笑容，富于幽默感地将一个个站起来发言的反对党议员嘲讽得无地自容。
2019年3月，英国女首相特蕾莎·梅在下议院发表演说，企图最后说服议员接受她的脱欧协议。她的发型、表情、动作、口语发音都刻意模仿保守党的前辈撒切尔夫人，只是少了后者那种指点河山的贵族气质，而多了现代职场女白领的呱噪和咄咄逼人。
特蕾莎·梅刻意模仿撒切尔夫人
梅姨之前已经遭受了一次历史性的溃败。她的脱欧方案在1月15日晚间的下议院投票中，以432 票反对、202票支持的压倒性多数被否决。据BBC报道，这是英国执政党在议会投票表决中所遭遇的史无前例最惨失败。上次英国执政党所提交的议案被议会否决，发生于1924年10月，反对票比支持票多166张，而这次竟然高达230票。一个月前（2018年12月12日）她以不参加2022年大选为条件，逃过了保守党的党内弹劾（不信任动议）。2019年3月12日晚七点，英国下议院以391票反对、242票赞成，再度否决她的新版本脱欧协议。3月25日，下议院以329对302票通过修正案，由议会来主导脱欧进程。梅政府的三名内阁部长为了投票支持该议案而请辞。梅姨的脱欧主导权被彻底架空。此时离英国脱欧的最后限期（3月29日）仅余四天。
太阳底下无新事？时隔二十八年，英国史上唯二的女首相一前一后相继倒在了欧盟议题上。然而，在表面的相似之下，是如此的截然不同。实际上，撒切尔夫人是今天英国脱欧运动的鼻祖，而特蕾莎·梅则是今天留欧派的操盘手。
撒切尔夫人在她第二任期里，最令人瞩目的政治议程就是反对欧洲一体化，反对成立欧元区。
起初，她曾是欧共体（欧盟的前身）的支持者。1975年英国举行了一次全民公决，撒切尔夫人和保守党都坚决支持英国成为欧共体一员。因为她相信欧洲成为单一市场、建立松散的经济合作组织，将有助于各国之间的自由贸易。
但当德国和法国竭力推动，将欧共体变成一个强有力的联邦时，撒切尔夫人终于按耐不住发出反对的声音了。她在回忆录中说，“我当时下定了决心，是时候反对我眼中的中央集权和官僚主义对于欧洲各国的侵蚀，是时候对欧洲的未来提出另一种看法”。对于一贯施行小政府、不干预、自由贸易政策的撒切尔夫人来说，欧盟的前景是违反她的政治理念并且高度危险的。
1988年9月20日，她在布鲁日欧洲学院发表演说，指出欧盟是一个人为的乌托邦式超级国家，一座必将为经济危机所累的巴别塔。她说：“我们成功后撤了英国的政府前线（意指将大政府变成小政府），却将看到这样的前线施于欧洲层面，看到一个欧洲超级国家从布鲁塞尔践行新的统治。”她坚定地反对欧洲统一货币，尤其反对筹备成立欧洲央行，认为这是布鲁塞尔（欧共体总部所在地）利用单一货币政策操控欧洲各国。
撒切尔夫人指出放弃财政主权的危险，“我们将要拥有……一种我们根本无法控制、连利率都不能由自己来决定的统一货币吗？”“英镑加入欧元体系是出卖英国的主权”、“英国放弃自己的货币永远都是个错误”，“我认为，不管是从经济、政治还是社会发展方面来看，单一货币政策是注定要失败的，尽管什么时候失败、失败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现在还不清楚”，“如果由我做主，就不会有无须对任何人负责、无须对任何国会负责的欧洲央行了，因为欧洲央行将会剥夺各国国会的权力。……在单一货币政策和利率之下，甚至将剥夺我们每一个人的政治权力。”
撒切尔夫人与出卖她的“党员战友”、外交大臣杰弗里·豪
媒体将撒切尔夫人的演讲称为“在布鲁日反对布鲁塞尔”。这个旗帜鲜明的演说，埋下了她被暗算下台的伏笔。英国保守党内有一大票人支持欧洲联邦化、加入欧元区。撒切尔夫人的反欧盟态度牵动了他们的利益。于是，他们趁撒切尔夫人因一系列事件民意回落之际，开始了“密谋”模式。
梅丽史翠普主演的电影《铁娘子》重现了撒切尔夫人的音容笑貌，连喜欢龅牙说话的细节也模仿得维妙维肖。该片用近乎漫画般的笔调描写了铁娘子是怎么被阴谋搞垮的：几把“党内同仁”的画外音不停吹捧撒切尔夫人，请她留在欧洲参加峰会和演讲，对英国发生的一切置之不顾，而最亲密的“战友”们则一个接一个地背叛了她。最初是财相尼格尔·劳森，未得到撒切尔夫人批准，私自制订了向欧元区倾斜的经济政策。而新任财相梅杰也一再拿捏自己的上司，在接到调低利率的要求时，反过来要求加入欧洲汇率机制。外相杰弗里·豪与劳森同谋，被调离职务后，精心准备了一篇辞职声明，公开发表以打击铁娘子的声望，并要求“其他保守党党员重新考虑是否支持首相”。于是，前国防大臣赫塞尔廷跳出来宣布挑战撒切尔夫人的党魁和首相地位，从而触发了保守党内的党魁选举。在第一轮投票中，撒切尔夫人虽然领先，但内阁成员却纷纷表态要求她退选。遭到连串背叛暗算的铁娘子无奈宣布下野。
撒切尔夫人在国会离别演说中仍不忘谈笑风生地抨击欧元和欧洲央行。下议院门外却聚集了很多反对者，唱着电影绿野仙踪的插曲《叮当，巫婆死了》。铁娘子乘车离开之际，摘下了为人熟知的女强人面具，忍不住泪水盈眶。
2018年11月15日，英国首相特雷莎·梅在唐宁街10号举行记者招待会，宣布与欧盟就“脱欧”协议内容达成一致。几天后，当时仍未公开的协议内容被部分披露，发布在社交网络上，一时舆论大哗。2018年12月12日，执政的保守党下议院党团（1922委员会）收集到了48名议员联署，这个人数刚好符合弹劾门槛，于是他们对自己的党魁特蕾莎‧梅发动了发动了不信任投票。梅首相挺过了弹劾（200票：117票），但却付出了政治代价：她承诺自己会在下一次英国大选（2022年）前辞职。
这是一次罕见的党内“逼宫”，其严重性还超过撒切尔夫人那回。
“宫斗戏”很快升级为“朝臣暴动”。一个月后，党内弹劾变成了国会弹劾。1月15日，梅姨的脱欧协议遭到下议院历史性的绝对多数屈辱地被否决，次日，在野工党领袖科尔宾立即对政府提起不信任动议。这是英国40年来首次针对首相的弹劾。结果是支持政府的票数为325，反对政府的票数306，梅姨仅以19票之差涉险过关。这并不是梅姨本人的胜利，而是形格势禁，保守党议员不得不投票支持她，否则弹劾成功后，将会启动提前大选，保守党极有可能执政地位不保。
正是由于这两次弹劾，英国的政坛顷刻之间变得波谲云诡、动荡不休。失去党内大多数信任的梅姨究竟辞不辞职、什么时候辞职，变成了全世界关注的热点。光在中文网络里，相关新闻和分析评论文章没有一万也有几千篇。但这些文章没有一篇告诉读者整个脱欧议程的来龙去脉，也没有告诉读者，与欧盟达成脱欧协议的梅姨，其实是不支持英国脱欧的。
讽刺的是，2016年发起脱欧公投、时任英国首相的戴维·卡梅伦，也是反对脱欧的。卡梅伦之所以发起公投，完全是迫于压力，要兑现其竞选承诺，不得不然。卡梅伦之所以敢于公投，因为数据分析公司YouGov在2015年曾有过一次大型民意调查，结果显示希望留在欧盟的选民有43%，而支持退欧的只有36%。没想到真到了投票日，结果竟然是51.9%对48%，脱欧派胜出。作为英国留欧派领袖的卡梅伦对此结果大表错愕，只好黯然引咎辞职。时任内政大臣的特雷莎·梅同样也是留欧派的一员，只是她在公投期间没有高调表态得罪选民，于是被保守党的留欧派推出来接任首相。
从接任之日起，梅姨的一举一动就充满争议。她与欧盟的谈判被脱欧派议员视为“灾难”。据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2018年9月11日，50名议员就曾开会讨论如何迫使梅首相下台。这些议员属于保守党内一个反欧盟组织“欧洲研究小组”。
脱欧派议员一直指责梅姨在与欧盟的谈判中“出卖”英国的利益。这种责难主要针对两点。其一是梅姨同意至少要向欧盟支付390亿英镑以承担脱欧过程的财政义务，包括欧盟在英机构的搬迁费用等等。另一说是要支付500亿英镑，具体多少要看欧盟每年的财务账单。其二是英国即使脱欧，仍然要在一个时期内向欧盟让渡财税主权。
今年一月，被下议院以史无前例的大比数否决的梅姨版脱欧协议，在右翼脱欧人士看来完全证明了这两点。这份脱欧协议足足有585页篇幅。按照这份长得令人发指的协议，英国正式启动脱欧进程后仍必须在21个月的过渡期内继续遵守所有欧盟规则，继续受欧洲法院的管辖（“欧洲法院”一词文本中被提及超过60次），欧盟的其他机构在此期间也“应对英国具有约束力”。而这个过渡期只是为了让英国和欧盟有时间达成贸易协议。该协议草案表示，双方将尽最大努力确保到2020年底达成长期贸易协议，但这个日期并不是硬性的规定，假如不能达成贸易协议，过渡期经双方同意可以延长一次，而这次可以近乎无限期地延长下去——协议文本实际上将日期留空，联合委员会可能会做出决定“将过渡期延长至[20XX十二月十二日] 。
如果双方无法达成长期贸易协议并且没有延长过渡期，那么就会启动一种后备方案：确保英国脱欧后在北爱尔兰和爱尔兰共和国之间不能出现“硬边界”。梅姨与欧盟于2017年12月曾同意双方“应保证在任何情况下都避免出现 ‘硬边界’”，而目前这份协议就是支持“无边界”的法律保障。梅姨在协议中承诺，将采取临时关税同盟的形式确保北爱尔兰和爱尔兰之间没有“硬边界”，而这个关税同盟不仅包括北爱尔兰，还包括整个英国。协议草案将此称为“单一关税区”，并规定任何一方都不能单方面退出。
目前，北爱尔兰与爱尔兰之间只存在一条“软边界”，每天约有3万人自由跨越这条边界并多次往返，人员及货物均不需要任何海关边检程序。这个没有“硬边界”的方案一旦实施，将出现一种异常吊诡的局面。众所周知，英国全称“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仍然留在欧盟内的爱尔兰共和国与北爱尔兰之间没有硬边界、不需要海关检查，那就等于保持现状，欧盟的一切货物都可以通过爱尔兰流入北爱尔兰再流入英国，英国不能征收任何税收，也不能施予任何限制。这种缺失关税主权的脱欧，与不脱欧没有任何区别。
更关键的是，没有硬边界同时意味着不需要检查护照，人员可以自由流动。正如BBC一篇报道指出的，“当德国的阿富汗难民开始飞往都柏林，乘坐巴士到贝尔法斯特，从贝尔法斯特再飞往伦敦工作时会发生什么？”事实上，所有中东或其他地区的难民、非法移民统统可以经过爱尔兰大摇大摆地进入英国，警察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毫无办法。这是脱欧派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对于1750万投票支持脱欧的英国选民来说，脱欧是一个原则性的决定，目的是“要求重新夺回主权，并收回对英国边境、对法律和贸易的控制权”。但梅姨版的脱欧协议对此毫无帮助。一些匿名的英国官员据此向媒体声称，特蕾莎梅的脱欧协议“是一个狡猾的三重锁定陷阱，将使英国永远陷入欧盟的困境中不能自拔”。英国记者和专栏作家詹姆斯·德灵波尔甚至“危言耸听”地说，“英国脱欧已死，被特蕾莎·梅和她的留欧派亲信集团所扼杀”。脱欧派认为，只有无协议的硬脱欧、干净的脱欧，才是唯一可取的选择。
与此同时，留欧派于3月23日组织了声势浩大的百万人游行，反对英国脱欧，要求再次公投。一份要求取消英国退欧的请愿书获得了500万个签名。而主流媒体则开始广泛宣传，英国如果无协议脱欧将会带来种种匪夷所思的混乱，英国的垃圾将运不出去、无人处理，英国将会物价飞涨，如果遵照梅姨的脱欧计划，15年后英国经济可能增长3.9％，如果进行无协议的脱欧，英国经济将会下挫9.3%，英国将会变得贫穷，而爱尔兰必定会仇视北爱尔兰重新建立起来的硬边界，爱尔兰共和军将会发动对边境检查站的武装袭击，英国将会陷入一场战争。据称，连王室也在演习如何紧急逃离白金汉宫。一时间风声鹤唳，仿佛英伦三岛国将不国。
而脱欧派回击说，“取消退欧请愿书”可以重复签名和伪造签名，毫无价值；百万人大游行的实际参加者最多只有三四十万人。英国脱欧派领袖奈杰尔·法拉奇则指出，“我们才是多数”，要记住两年多前有1750万人投票支持脱欧，这是英国史上最多的投票人数。他们一致认为，是欧盟与梅姨以及英国留欧政客合谋玩花招，企图以一份陷阱般的协议让英国假脱欧、真留欧。这种做法目的是警告效尤者，因为英国是第一个实际行动要求脱离欧盟的国家，如果允许英国毫无代价、干干净净地脱欧，欧盟必然会分崩离析。
回顾历史，从二十世纪后半叶至今，某种意义上英国政坛就是疑欧-脱欧派与亲欧-留欧派的角力。二战结束后，英国首相丘吉尔就希望欧洲一体化，以防止战争再度爆发。1957年，法国、西德、荷兰、比利时、意大利和卢森堡等煤钢联盟六国签订《罗马条约》，成立欧洲经济共同体。1973年1月，
在时任首相的希斯主导下，英国加入欧共体。但英国国内始终存在着坚定反欧派。保守党和工党两大党内部都有立场鲜明的亲欧、反欧阵营。1974年英国大选，工党上台，首相哈罗德·威尔逊答应用公投来消弭内阁和议会中去留两派的矛盾。1975年6月5日，英国就是否脱离欧共体举行公投，结果是67.2%的选民支持留欧。
当时在野的保守党党魁撒切尔夫人出于自由贸易主义的立场，旗帜鲜明地支持留在欧共体。但上台执政后，她深刻地认识到日益由德国主导的欧共体不再单纯地是一个统一市场、关税同盟组织，而正在大步地奔向经济、货币、政治的一体化，即将成为一个超越国家主权的实体。于是她态度来了个360度大转变，旗帜鲜明地反对欧元区，抵制“欧洲合众国”的出现。正因如此，她被保守党内主流的留欧建制派视同绊脚石，联手发动“叛变”逼宫，最终只得洒泪离开唐宁街10号。
撒切尔夫人辞职之后，并未停止反对欧盟的政治活动。相反，她不断地公开演说，接受采访，反复强调英国不应加入欧元区，应拒绝欧洲政治一体化。也许正是她的政治声望和人格魅力，迫使继任的首相们一直没有放弃英镑采用欧元、拒绝加入申根协定，也使脱欧派在消沉的二十几年间仍得以凝聚，并具备着战斗力。
撒切尔夫人下台后，一批年轻的脱欧派出现了。铁娘子仿佛是一块界碑，在她之前，即上世纪的70、80年代，主张退出欧共体的是英国政治左翼，如工党，而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反对欧洲进一步融合则来自右翼。
鲍里斯·约翰逊（Boris Johnson）
第一个进入公众视野的右翼脱欧者叫鲍里斯·约翰逊。1964年出生的鲍里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就在每日电讯报当记者，撰写了一系列讽刺辛辣的报道抨击布鲁塞尔的欧盟委员会及其主席雅克·德洛尔。据称，这些“诋毁”文章使英国的疑欧派转变成了“有吸引力和情感共鸣的右翼”。撒切尔夫人称他为“我最喜欢的记者”。他后来跻身政坛，当上了地区议员，还当过八年伦敦市长。2016年，他协助组织了一系列竞选活动，帮助脱欧派赢得公投。当时美国总统奥巴马警告英国不要离开欧盟，鲍里斯发扬了一贯的毒舌风格，嘲弄他怀有其“肯尼亚祖先对大英帝国的厌恶”。
奈杰尔·法拉奇（Nigel Farage）是更有名的脱欧派大将。从中学时代就被教师们指控有“法西斯”和“极右”的观点。1992年，他脱离保守党以抗议首相梅杰政府签署“欧盟条约”。次年，他成为英国独立党（UKIP）的创始人，该党成立的唯一目标就是为了让英国退出欧盟。2006年，法拉奇正式成为英国独立党的领袖。在他的推动下，英国独立党的主张从经济问题转向移民问题，拒绝多元文化主义，并反对英国“ 伊斯兰化 ”。机缘巧合，几年后中东大乱，叙利亚随之爆发旷日持久的内战，伊斯兰非法移民问题一跃成为全欧洲的焦点，英国也概莫能外。在此背景下，2014年的英国地方选举UKIP赢得了163个席位，比上届猛增了128个；2014年欧洲议会选举，UKIP力压两大党，获得英国最多的选票（27.5％），产生了24个欧洲议会议员。
奈杰尔·法拉奇
这场奇迹般的大胜，使法拉奇和英国独立党一举成名，家喻户晓。UKIP也因此争取到了那些不满首相卡梅伦推行自由化政策而脱党的前保守党员，并吸引了保守党内的传统派、脱欧派纷纷脱党投奔。完全可以说，正是因为英国独立党所造成的强大压力，使卡梅伦的内阁不得不举行2016年脱欧公投。脱欧派赢得公投后，法拉奇满以为脱欧议程已成定轨，无非就是时间问题，于是乎宣布“已经实现了个人从政的理想”，功成身退，辞去独立党党魁一职。
保守党“叛逆”议员雅各布·里斯-莫格
雅各布·里斯-莫格（Jacob Rees-Mogg）则是保守党议员中脱欧派的代表。他激烈反对卡梅伦政府引入同性恋婚姻，也反对英国介入叙利亚内战，被视为“党内最叛逆”议员。他建议保守党与英国独立党建立联盟，并在2016年公投中支持脱欧。他随后加入了脱欧压力团体“leave means leave” 和“欧洲研究小组”，并成为后者的主席。正如上文所述，2018年9月，“欧洲研究小组”的50名议员就曾讨论如何迫使梅姨下台。他是推动保守党内和下议院对梅姨进行弹劾的关键人物。里斯-莫格呼吁梅姨辞去首相一职，并表示她“明显失去了保守党的后盾支持”。
英国的脱欧大戏绝非国内媒体炒作的那样，是“一场闹剧”。世界上没什么闹剧可以延续整整半个世纪之久。也没什么闹剧可以让特蕾莎·梅甘愿押上全部政治命运行险一搏，非得让议会通过她的脱欧协议不可；更完全无视“耻辱性”的票数大败和党内外的抗议声浪，坚持不辞职，只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守护其政治遗产。
正是梅姨政府与“主流媒体”在合谋制造一种舆论：如果国会和英国人民不接受这个明显出卖英国利益的“脱欧协议”，英国将会陷入一种不可知的恐怖局面，“国家面临严重的不确定性”。如果你们想脱欧，那就只能接受这个协议。
而只要接受了这个协议，英国不但要付出数百亿英镑巨额赔款，而得到的却是假脱欧，结果甚至比不脱欧还糟糕。
在文初提到的示威集会上，UKIP的现任领导人Gerard Batten公开演讲，称梅的英国脱欧计划是不折不扣的背叛，创造了自16世纪40年代“英国内战以来最大的危机” （在那场内战中国王查理一世被弑）。脱欧示威者认为，梅姨版本的脱欧协议实际上是一个从根本上不让英国退欧的诡计。
目前，英国留欧派和脱欧派的几十年缠斗，即将获得最后结果。
同时，这也是右翼民族主义与左翼多元主义、全球主义之间的斗争。
尽管在民意对决中脱欧派赢了，但由于梅姨集团的假脱欧派仍然控制着中枢，所以鹿死谁手，不到最后一刻，结局仍未见分晓。
4月2日晚，英国下议院再次否决特蕾莎·梅的脱欧计划，同时否决了四个同样是假脱欧的“备选方案”。
28年前，撒切尔夫人对国会议员连说了四个“不”，No, no, no, no。如今，英国国会连续四巴掌啪啪打脸，将四个“不”字如数奉还给梅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