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雾满拦江
（01）
一条热播视频，引爆网络喧哗。
视频是一位妈妈，飞脚踢一个可爱的孩子。
由此带来了人们对童模产业的关注，与焦虑。
（02）
视频中被踢的小宝贝，就是妞妞。
一位可爱的小童模。
还不到3岁。
她是在接单拍摄时，被母亲踢打。
而且这不是妞妞第一次挨打。随后又有视频爆出，称在一个化妆间里，妞妞被妈妈用衣架打。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下得了手？
（03）
童模事件引发社会热评，中国并非是独家。
以前曾读到篇海外文章，大概是法国的事儿，媒体抨击童模事件。记得文章里控诉称：孩子们忍受着饥饿和家庭暴力，替父母赚来了大把的法朗和美元，但孩子最多只能得到一个布娃娃，往往是在哭泣与泪水中入睡。而父母则在灯红酒绿之际，与商家开始讨论下一个订单。
当时我都看哭了。
童模真是太可怜了。
替父母赚钱，还要挨打受骂……什么世道！
（04）
童模事件中，有人提及郎朗。
郎朗小时候，被父亲带到北京，强制他练琴。
先是花钱请了位名家指导。但不曾想，名家嫉恨郎朗的才华，不仅不指点郎朗，还各种污辱，结果很长一段时间，郎朗非但没有学到什么，还被名家骂得心智恍忽，情绪低落。最后被名家一脚踢出门。
郎朗沮丧的回到租居屋，父亲对他大吼大叫，逼他跳楼去死。当时郎朗也真的不想再活了，怀着绝望的心情，看着楼下准备了又准备……最终还是没跳。
幸亏没跳。
——郎朗算是位幸存者，被父亲强迫着练琴。如果当时让他自己选择，他肯定不会选择这么艰难的路，他更愿意跟普通孩子一样，没心没肺，开心快乐。凭什么别人都有个幸福快乐的童年，自己偏要这么霉摧？
凭什么？
十年而后，郎朗终成大器。
——当年拥有快乐童年的，未必就一定没出息。但郎朗的成就，与父亲的严厉督导、与刻苦训练有着直接因果关系，这应当是大众的共识。
无论是那个时代，还是现在，都不会有人指责朗朗的父亲。
为什么呢？
时代，或者是家境。
当时的时代，物质资源短缺。一个人，或一个家庭要想走出贫寒，又没有背景靠山，只能依凭自己的艰苦磨砺与打拼。那个时代的主流是奋斗，当时的孩子，纵然不像郎朗这样刻苦练琴，同样也要吃生活的无尽之苦。大家都在吃苦，人家朗朗吃的苦有价值有意义，这才是朗朗父亲行为选择的环境依据。
即便是现在，家境仍然处于贫寒状态的孩子，也必须靠吃苦，完成自身的资源积累。
（05）
贫困是人性的转折点。
——在贫困线之上，富裕地带，父母是孩子的强大庇护，是孩子的资源。
——但在贫困线之下，父母失去保护孩子的能力，而孩子则沦为父母生存或改善生活的资源。
（06）
宽裕之家，对于童模这个产业，是无感的。
又不差那俩小钱，干吗要让孩子受委屈？
父母自身强大，有底气。孩子出镜只是亲子游戏，只是培养孩子的社交能力，培养孩子大方开朗的性格，培养孩子的自信与胆气。
但有些家庭就不同了。
有些父母自身存活能力堪忧，如溺水之人，一旦抓住根救命稻草，就再也不会放开。
这种家庭的孩子做了童模，就会如网络上所说，被父母视为摇钱树，过度开发，滥采滥伐。孩子的要求得不到满足，尊严得不到维护，也无法做出自己的选择，而且孩子也必然会遭受虐待。
网络民议，忧心的就是这种情况。
但这种情况，禁止或是封杀，绝对不是办法。
——反而会伤害到孩子。
（07）
设想一下，一个家庭，父母虐待孩子，违背孩子的心愿，强迫孩子做童模。
如果我们封杀了这个孩子，不允许商家再接她的单，孩子的境遇又会如何？
——只会更悲惨。
做童模，孩子好歹能吃顿饱饭，穿几件新衣。
甚至还有可能存点小钱，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现在失去这个机会，父母把孩子领回家，从此这个家庭失去生存机会，你以为他们会怎样对待孩子？
会在孩子面前承认错误？痛改前非？从此自己努力，再也不压迫孩子？
想得美！
如果他们是这样的人，一开始就不会冷酷的虐待孩子。如果你堵死了他们唯一的生路，他们只会关起门来，变本加厉的伤害孩子。
去年我们推荐过美国人J·D·万斯的自传《乡下人的悲歌》，书中刻画了作者幼时所遭受的家庭虐待。万斯母亲是那种自控力极弱、以破坏性的生活方式吸引关注的巨婴类型。可怜的小万斯遭老罪了，差点被母亲带着他开车自杀。那时候的小万斯，一边奔逃呼号，一边渴望自己能有点童模天赋，哪怕做个童模被妈妈踢打，至少妈妈不会逼着他去死吧？
可怜的小万斯，连做个童模的机会都捞不到。
他最终从命运底层走出来，成为收入不菲的大学教授，是因为万斯的自我意识觉醒，知道除了拼命，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所以万斯采取了残酷的自我虐待方式，刻苦磨砺自己的厚脸皮和认知力，终于改变命运。
一个孩子生下来，恰好落在有责任心、有保护能力的家庭，原本是个幸运。
——那些伤害或是虐待孩子的父母，多如万斯母亲一样，认知停滞于婴幼儿时期，根本不具审视生活、审视自我的能力。孩子落在他们手中，侥天之幸能做个童模，那是老天开眼来救孩子，如果你喊打喊封杀，连这条生路都给切断，无异于对孩子更残忍的伤害。
（08）
妞妞挨打，是一起典型的家暴事件。
但对事件的评价过程中，公众的关注开始走歪。
有人发现，童模这个产业好赚钱哦，有的童模一天入账万元，年收百万。孩子替家里赚这么多钱，还要挨打，狠心下手的父母，还有良心吗？
实际上，童模行业极不稳定，收入也不均衡。童模不仅对孩子的外形要求极高，而且赚钱的窗口期极短。孩子多吃两口胖了，少吃两口瘦了，不高兴了，闹情绪了，都会降低自身的市场价值。你听着年入百万挺眼红，实际上这点小钱，既买不了房也不够投资，摊入到过了窗口期的孩子生活中，也不过是一小笔压岁钱而已。
所以，如果可怜的小妞妞因为这起事件，遭到同行封杀，这将成为孩子一生之痛。
保护妞妞，我们最应该做的事情有三件：
第一：敦促妞妞的妈妈，好好对待孩子。
不要吵不要喊不要骂，更不要轻言封杀。引导妞妞妈妈爱护自己的小宝宝，那么小的孩子在替你赚钱，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做个好妈妈，跟上孩子的成长脚步，做个网红妈，你行的，你可以，岂不是更好？
第二：敦促同业制订童模保护条款。
诸如童模拍摄，一次性不可以超过半个小时，一天工作时间不可以超过三个小时。要保护孩子的童心，让孩子在拍摄过程中获得快乐，而不是感受到痛苦。
还有，如果家长对孩子的粗暴，喝斥，任何一个同业人士都应该出面制止。打骂孩子更不允许，如果父母不听劝阻，那就中止拍摄，第一时间报警。
父母，是童模的天然经纪人。可以按照行规或是法律约定，从孩子的收入中拿出部分提成，用以改善家庭生活。但不能把孩子赚到的钱，全部据为已有。说过了，童模的窗口期极短，必须要为孩子储备过冬的粮草，储备足够的资源，化解孩子此后的人生难关。
（09）
社会问题，多是两难困境。
两难困境，无非是不同利益群体之间，或一个群体的长期利益与短线收益之间，艰难做出选择。无论怎么选，都难以达到理想状态。
于孩子而言，就是快乐与努力之间的矛盾，就是天性与未来发展的矛盾。不努力肯定很轻松，但人会废掉。孩子的天性就是玩耍，而要抢滩未来的机会，就要克制本能天性。这个矛盾贯穿于教育的始终，因此有人提出快乐学习的理念。但这个理念的实践，需要绝顶大智慧，普通民众，勉强让自己不成为垃圾父母，就已经拼尽全力了，再拿理想主义来要求他们，太难为人了。
我们所能做的，只要守住一条底线：无论什么情形，不可以虐待孩子、伤害孩子，要尊重孩子，保护孩子——除此之外，父母要帮助孩子在天性与努力之间，做出选择，帮助孩子发展天赋特长。至于有些媒体报导的童模日收万元，年入百万，根本不是重点。应该做的，花钱也要做，不该做的，日入1个亿也不做。重要的是孩子人生发展的可持续性，重要的是即要让孩子多多的参与社会实践，还不要失去童真。这同样也是两难的选择，需要爱孩子的父母们，摸索实践，最终找到即不失去当下的机会，更有利于孩子未来成长的好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