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的时候,有个诗人觉得自己拉高了整个诗歌界的颜值,经常睡着睡着帅醒过来,深夜写诗报复社会,形容自己“性温茂,美丰容”。
这个帅蜀黍,就是诗人元稹。
元哥是唐朝诗人中最擅长用诗歌撩妹的人,比如当时诗歌界公认的四位德艺双馨的女老师,他一人就独占了两个,搞得同事们都没机会,非常的羡慕嫉妒恨。
哪两个?我们下次再说。今天要说的,是元哥年轻时候的一段撩妹史。
一、元哥22岁的时候,下放到蒲州实习(山西永济市),借住在姨妈家的西厢房。
恰逢当地发生兵乱,姨妈托元哥去政府部门找关系,以免骚扰。
事情办好后,姨妈做了一桌子好吃哒犒劳元哥,让自己的一对儿女也出来陪表哥吃饭。
姨妈的女儿名叫双文,年仅17岁。她一出来,元哥就惊呆了:这妹子一张素颜,穿着家常旧衣,但云鬓低垂,小脸绯红,灯下看来,是辣么美丽。
元哥越看越爱。整个饭局,他都不知道吃了些啥,只是跟双妹各种搭讪,但双妹神情冷淡,始终爱理不理,让元哥颇觉无趣。
二、饭局散了,元哥趁人不备,一把拉住双妹的丫鬟红娘,急吼吼托红娘帮约,急得都要跪下了。
小丫头很是奇怪,说你帮了他家那么大的忙,为啥不去提亲呢?
元哥拍着巴掌说:“我的个知心大姐呃!你看我得相思病都快死了,哪儿还有力气去提亲?一走正规程序,他们又要政审、又要查我档案神马的,搞下来少说也要三四个月,等那么久我早都挂了!”
说着元哥捶着心口,“空空空”假咳了几声,本想咳出点血,但努力了半天,吐了口痰(“数日来,行忘止,食忘饱,恐不能逾旦暮。若因媒氏而娶,纳采问名,则三数月间,索我于枯鱼之肆矣。尔其谓我何?”)
看元哥咳得辛苦,红娘说:“我们家小姐很高冷,但她喜欢写诗。要不你写几首诗给她,说不定共鸣了呢?”(婢曰:“君试为喻情诗以乱之,不然则无由也。”)
一说到写诗,就掉元哥坑里了。他当即挥舞了两首,其中有几句是这样:“……晓月行看堕,春酥见欲销。何因肯垂手?不敢望回腰。”
意思就是:约吗?
三、妹子读到元哥的诗,内心很挣扎。不理吧,太有才了;理吧,助长了歪风邪气。决定先考验一下。
于是写了回帖,定了第二天晚上约。
第二天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元哥换上七匹狼西装,喷了点古龙香水,就急吼吼翻墙到妹子住的后院去了。
“咚”的一声跳下来,把红娘吓了一跳:“夭寿哦,你来煮啥?”
元哥拍拍屁股上的灰,说小姐有约,这儿比如家清静。
正扯着,只见妹子穿着职业装走过来,根本不给元哥说话的机会,就表情严肃、噼里啪啦喷了一通,主要意思是表哥也是哥,要有个当哥的样子,你写那些黄段子给我是几个意思?年轻人要有理想,不要成天想着撸啊撸……
元哥一阵风中凌乱,只好摸摸鼻子又翻墙回去……心中充满了谜之尴尬。 (“奈何因不令之婢,致淫逸之词……非礼之动,能不愧心,特愿以礼自持,无及于乱。”)
四、过了几天,元哥仍在困惑,突然红娘谜一样出现,抱着一个枕头,大喇喇走到里屋,把枕头放在元哥床上,狡黠的一笑:今晚撸遇有约!……
说完一溜烟,跑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元哥翻身起来掐大腿,啊啊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
过了一会儿,双妹果然在红娘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只见她浑身娇软,跟几天前的政委形象判若两人……
这一夜,过得是金风玉露、哼哼哈哈。
双妹离开时流下了不舍的眼泪。元哥一遍遍闻着枕头上的香奈儿,写了一则心情日记: “那天正好是十八,月亮挂窗外,皎洁又光滑……”(“是夕旬有八日也,斜月晶莹,幽辉半床。”)
一夜情之后,元哥爬起来写了一首长诗,让皮条客红娘马上转交。
这首诗叫《会真诗》三十韵,是中国情色诗的开路先锋,我只选取其中的几句,免得教坏小朋友:
“戏调初微拒,柔情已暗通。……转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汗光珠点点,发乱绿葱葱……衣香犹染麝,枕腻尚残红……”
意思是我器大、你活好,日出春花红似火,欢乐度春宵。
双妹再次被元哥的才华感动了。此后他们天天在西厢约炮,欢乐得不得了。这样欢乐了好几个月,元哥仍然没有提亲。
五、终于到了国家干部统考的时间,元哥要离开蒲州了,双妹经常弹琴的时候走神,写字的时候写着写着就乱七八糟。
分别的头天晚上,双妹说:“我们的事情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会被你抛弃,但是我不敢怨恨。”
说着拿出琴来,为元哥弹了一首《霓裳羽衣曲》。
弹着弹着她泣不成声,丢下琴跑了出去,再也没有出现。
元哥到了京城,没多久收到双妹的信,以及随信寄来的一个玉环、一缕乱丝和一个斑竹茶碾子。
信大致是这个意思:
“我这个粗陋的人被你抛弃,我没有什么好怨恨的。想起和你共度的时光,已经恍若隔世。寄上玉环一枚,是我小时候佩戴的;乱丝一缕,就像我此时的心情;斑竹茶碾子一个,上面有我的泪痕。
保重吧我的爱人,春天了,可是风还很冷,你要多吃饭来少吹风。”
(……但恨僻陋之人,永以遐弃,命也如此,知复何言?……春风多厉,强饭为嘉。)
六、贞元十八年(802年),24岁的元哥终于在干部考试中取得了好成绩,当了一个助理主编(九品校书郎)。
那么元哥是不是回到蒲州,吹吹打打的和双妹办了喜事呢?
元哥的喜事是办了,但不是双妹,而是三品大员韦夏卿的女儿韦丛。老韦因为爱慕元哥的才华,要把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嫁给元哥。
唐朝的三品大员相当于现在的什么级别呢?粗略估算,相当于国务院副总理。
元哥毫不犹豫的娶了。
本来事已至此,就该消停了。但新婚不久,元哥想起“西厢艳遇”意犹未尽,又写了一首诗,叫《古决绝词三首》。
在诗里,他发挥了超强大脑:“我一走你准犯贱,最不靠谱异地恋你找备胎我新欢,大家一起向前看。”(“我自顾悠悠而若云,又安能保君皑皑之如雪。”)
还有: “幸好老子下手早,轮到别人破鞋了。”(“幸他人之既不我先,又安能使他人之终不我夺。”)
就差拍着巴掌说:“请不要叫我雷锋。”
七、后来大家是如何跟帖的呢?
清代诗评家冯班在《才调集补注》里说:“二人情事如在目前,细看只是元公负她。”
国学大师陈寅恪先生在《元白诗笺证稿》中更是气愤的说:“弃寒族之双文,而婚高门之韦氏。”
可能元哥自己也觉得这事太没屁眼,怕传开了以后在朋友圈不好混,所以他先发制人,写了一个帖子叫《莺莺传》,帖子里的崔莺莺,就是双文;张生,就是元哥本人。
员哥发帖,曝光了很多俩人XO的细节,最后总结吐槽,说双妹是妖孽、祸水,谁沾上谁倒霉,而他不会降妖,只能跑路。
(“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予之德不足以胜妖孽,是用忍情。”)
八、元哥的威力,不亚于冠希。
“小说艳照门”曝光后,点击率一路上升,大家各种刷帖子、编段子,连天上人间的妹妹,都能随口讲讲“西厢约炮”的故事。
(“无不举此以为美谈,至于倡优女子,皆能调说大略。”)
“西厢泼粪事件”之后,双妹没有举行记者招待会,也没有发帖回应。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无声无息的嫁了人,庭院深深,再不出来。
好吧,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是不是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呢?
不,只要有机会,西厢的温柔,元哥还是想再温习一遍的。
没多久元哥到蒲州出差,又摸去见双妹,说快快出来,表哥喊你去西厢喝茶了。
但是等啊等,只等了首诗出来:
“弃我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时情,怜取眼前人。”
分手不要再找我,滚回家去玩老婆。
打脸啪啪啪啪。
九、关于《莺莺传》里的张生是不是元哥,很多史料佐证,就是丫的。
北宋词人赵令畤在《辩传奇莺莺事》中,拿出了大量证据,证明张生就是元哥,莺莺是蒲州县尉崔鹏之女,她母亲与元哥母亲是姐妹,都是睦州刺史郑济的女儿。
鲁迅先生也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元稹以张生自寓,述其亲历之境。”
《红楼梦》第35回,曹公也借黛玉之口说:“双文虽然命薄,尚有孀母弱弟。”
因为影响实在太大,《莺莺传》后来被改编成了各种文艺作品,比如金代的董解元写了《西厢记》,又叫“董西厢”;明代有《南调西厢记》、《南西厢》,清代有《续西厢》、《翻西厢》,连苏州评弹,都有一个唱段,叫《莺莺操琴》。
当然最有名的,是元代王实甫写的《西厢记》,我们后来从电影电视、连环画、邮票里看到的,就是“王西厢”的故事。
在故事里,张生情比精坚,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我们,被“感动中国”的才子佳人,感动得涕泪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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