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人说过，去年是“翻译年”②；其实何尝有什么了不起的翻译，不过又给翻译暂时洗去了恶名却是真的。【首先从“翻译年”谈起，并表达对其的看法，后文进一步说明。】
可怜得很，还只译了几个短篇小说到中国来，创作家就出现了，说它是媒婆，而创作是处女③。在男女交际自由的时候，谁还喜欢和媒婆周旋呢，当然没落。后来是译了一点文学理论到中国来，但“批评家”幽默家之流又出现了，说是“硬译”，“死译”，“好像看地图”④，幽默家还从他自己的脑子里，造出可笑的例子来⑤，使读者们“开心”，学者和大师们的话是不会错的，“开心”也总比正经省力，于是乎翻译的脸上就被他们画上了一条粉。【此段列举翻译在发展过程中受到的种种污蔑、中伤、贬斥和歪曲的情况，也就是前文所谓加在翻译上的“恶名”。】
但怎么又来了“翻译年”呢，在并无什么了不起的翻译的时候？不是夸大和开心【指上一段所述污蔑、中伤、贬斥和歪曲翻译的种种手段】，它本身就太轻飘飘，禁不起风吹雨打的缘故么？【此段解释“翻译年”卷土重来的原因就在于反对翻译的“夸大和开心”经不起历史和事实的检验。并照应第一段“暂时洗去了恶名”。】
【以上为文章第一部分，介绍攻击翻译的种种手段。】
于是有些人又记起了翻译，试来译几篇。但这就又【照应第一段“暂时”】是“批评家”的材料了，其实，正名定分，他是应该叫作“唠叨家”的，是创作家和批评家以外的一种，要说得好听，也可以谓之“第三种”【表达讽刺和蔑视之意】。他像后街的老虔婆一样，并不大声，却在那里唠叨，说是莫非世界上的名著都译完了吗，你们只在译别人已经译过的，有的还译过了七八次。【此段由上文引出对翻译新的攻击手段：反对复译，本文主旨就是对此的驳斥。】
记得中国先前，有过一种风气，遇见外国──大抵是日本──有一部书出版，想来当为中国人所要看的，便往往有人在报上登出广告来，说“已在开译，请万勿重译为幸”。他看得译书好像订婚，自己首先套上约婚戒指了，别人便莫作非分之想。自然，译本是未必一定出版的，倒是暗中解约的居多；不过别人却也因此不敢译，新妇就在闺中老掉。这种广告，现在是久不看见了，但我们今年的唠叨家，却正继承着这一派的正统。他看得翻译好像结婚，有人译过了，第二个便不该再来碰一下，否则，就仿佛引诱了有夫之妇似的，他要来唠叨，当然罗，是维持风化。但在这唠叨里，他不也活活的画出了自己的猥琐的嘴脸了么？【此段通过比喻表明这种反对复译给翻译家造成广泛而深入的影响，以及由此导致的危害和结果。】
前几年，翻译的失了一般读者的信用，学者和大师们的曲说固然是原因之一，但在翻译本身也有一个原因，就是常有胡乱动笔的译本【以上为翻译发展的两个障碍】。不过要击退这些乱译、诬赖、开心、唠叨，都没有用处，唯一的好方法是又来一回复译，还不行，就再来一回。譬如赛跑，至少总得有两个人，如果不许有第二人入场，则先在的一个永远是第一名，无论他怎样蹩脚【指出以上两个障碍都能通过复译得到解决，由此可见复译的重要意义】。所以讥笑复译的，虽然表面上好像关心翻译界，其实是在毒害翻译界，比诬赖，开心的更有害，因为他更阴柔【指出反对复译的手段更加具有隐蔽性和危害性】。【此段是作者提倡复译的理由之一，也就是通过复译不仅可以通过高质量的作品击退攻击翻译的种种手段，而且可以通过竞争发挥译者的积极性，使翻译的作品质量更好。】
而且复译还不止是击退乱译而已，即使已有好译本，复译也还是必要的。曾有文言译本的，现在当改译白话，不必说了。即使先出的白话译本已很可观，但倘使后来的译者自己觉得可以译得更好，就不妨再来译一遍，无须客气，更不必管那些无聊的唠叨。取旧译的长处，再加上自己的新心得，这才会成功一种近于完全的定本。但因言语跟着时代的变化，将来还可以有新的复译本的，七八次何足为奇，何况中国其实也并没有译过七八次的作品。如果已经有，中国的新文艺倒也许不至于现在似的沉滞了。【此段是作者提倡复译的理由之二，也就是随着语言的进化和完善以及对作品理解程度的加深，也需要不断有复译的作品满足读者的需求。】
【以上为第二部分，提到了一种全新的攻击翻印的手段：反对复译，点明了这种手段的危害性，并从两个方面指出复译的重要性。】
三月十六日
【注释】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五年四月上海《文学》月刊第四卷第四号“文学论坛”栏，署名庚。
②“翻译年”：当系一九三五年。《文学》第四卷第一号（一九三五年一月）“文学论坛”栏载有《今年该是什么年》一文，其中说：“过去的一年是‘杂志年’，这好像大家都已承认了。今年该是什么年呢？记得也早已有人预测过──不，祝愿过──该是‘翻译年’。”
③郭沫若在一九二一年二月《民铎》月刊第二卷第五号发表致该刊编者李石岑的信中说：“我觉得国内人士只注重媒婆，而不注重处子；只注重翻译，而不注重产生。”认为“处子应当尊重，媒婆应当稍加遏抑。”
④指梁实秋。他在《新月》第二卷第六、七号合刊（一九二九年九月）发表的《论鲁迅先生的“硬译”》一文中，指摘鲁迅的翻译是“硬译”“死译”，并说：“读这样的书，就如同看地图一般，要伸着手指来寻找句法的线索位置。”参看《二心集·“硬译”与“文学的阶级性”》。
⑤指刘半农。他在《中国文法通论》的《四版附言》中，故意将《论语·学而》中的“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一句，按欧化句法排列成几种句式，加以嘲笑。参看《花边文学·玩笑只当它玩笑（上）》。
鲁迅作品全集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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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喊》自序、阿Q正传、白光、端午节、风波、故乡、孔乙己、狂人日记、明天、社戏、头发的故事、兔和猫、一件小事、鸭的喜剧、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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