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为国香,东南山泽涧多产之,当春深时,幽岩曲涧,窈然自芳。然往往有虫啮之,自其华初生时,辄已被啮而萎,即幸而能自发荣,亡何又辄萎。其幸得脱者,仅十二三焉,而众草蒙翳,条达畅遂,无有害之者。岁己未,余读书山中,每晨起,辄捕虫投之涧水,漂没以去,于是兰遂大盛,每卧苔藉草,盖幽香未尝不入吾怀也。而产于遐荒绝壑,不遇好事者之爱惜而制于毒虫恶物以沮其天者,岂少也夫! 余既为诗以志之,而复为书其说如此。
(《戴名世集》)
【赏析】此文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兰为国香”,这就必然使读者得出一个结论: 既为国香,势必受到厚爱。那么,是否果真如此呢?一个“然”字使全文发生了转折,国色天香的兰花却原来命途多舛。当其花瓣初生时,便已常常遭到小虫的吞啮,侥幸能摆脱种种磨难,得以享其天年的也仅十分之二三,呜呼哀哉!
至此,作者似乎还嫌没能充分表现兰所受的不公待遇,紧接着又作了一个对比,兰的命运是如此可悲,那么纵生的杂草又该如何呢?叫人惊讶的是这些杂草反倒茂盛畅达,安然无恙。为什么呢?因为它们受到了四周花木的遮掩、庇护。天底下的事情就是如此不合情理,然而又奈何不得。
作者只能尽其所能,在他所见之处,捕虫护兰,于是这地方“兰遂大盛”,每当他坐卧山野时,总能闻到随风飘拂的兰花幽香,使他感到暂时的欣慰。然而进一步想想,仍有无穷的忧虑,象他这样懂得爱惜兰花的“好事者”又有多少呢?天下兰花遭虫受害丧其天命真是不计其数啊! 作者为兰花的命运而呼喊、叹惜。这中间难道不是隐藏着人生的慨叹吗!
现实社会中许多才华横溢的人,正如文中时运不济的兰花,何时能遇到少得可怜的“好事者”呢?或许那些人的一生就郁郁而终了。兰花可惜! 才子更可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