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口碑在民,公论在上,些小触忤,何足芥蒂!且丈夫各行其志耳。乌纱掷与优人,青袍改作裙裈,角带毁为粪箕。但辨此心,天下事何不可为,安能俯首低眉,向人觅颜色哉! 丈负大有用之姿,具大有为之才,小小嫌疑,如洪炉上一点雪耳。无为祸始,无为福先,无为名尸。珍重!
(《袁宏道集笺校》)
【赏析】窥其文意,当是聂化南得罪了上司,心中不安,中郎遂写信致慰藉之情。虽为劝勉他人,却表现了作者自己勇于特立独行的凛然正气。其独立的人格意识,足可震古灼今。
开篇致劝慰之词,言民有口碑,自有公论,不必介意于些小触忤。一起笔极雄浑突兀,词气豪健,有先声夺人之势。“且丈夫各行其志耳”一句承前启后,总领全篇,为劝慰主旨,即保持自我人格的独立和完整,不为名俯首,不为利低眉。将“乌纱掷与优人,青袍改作裙挥,角带毁为粪箕”,其贱视名利爵位,如此愤激陈词,是何等心胸,何等气魄! 高言“天下事何不可为,安能俯首低眉,向人觅颜色哉”! 堂堂正正,特立独行,如此慷慨吐志,又是何等人格,何等正气! 足可使李太白相视而笑于前,势利鼠辈惶惶愧死于后。最后以“大有用之姿”、“大有为之才”照应开篇“口碑在民,公论在上”,勉其自信自负; “小小嫌疑,如洪炉上一点雪耳”,照应前文“些小触忤,何足芥蒂”,劝其宽怀释疑,自行其志。临末仍告诫其远避名利祸福,可谓三致意焉。
此文短小精悍,一以当百。不独其气格凛凛,且词气豪宕劲健,犹铮铮作声。以书简中上上品目之,不为过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