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小红的悲哀
《红楼梦》里小红的际遇,可以看成一部底层人物的奋斗史。
贾府里的丫鬟,分做三六九等,有鸳鸯晴雯这样的“副小姐”,也有坠儿、傻大姐乃至大批根本叫不上名字的粗使丫头。小红本来属于后一类,她是宝玉房里的,可是连宝玉都不认识她,换成别人,虽然不甘,但也认了命,随波逐流罢了,然而小红却颇有不服输的现代精神,她时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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觑着机会,想要在宝玉面前卖弄。那日宝玉口渴而屋里没人,小红应时而动,终于干了一次端茶倒水的体面事,此事看似偶然,却不知道费了这丫头多少心思,可以想像,除了这次露了个脸外,她必然还有几次没成功的蠢蠢欲动,只可惜时运不济,就是唯一成功的这一次,不但令秋纹碧痕等大丫头相当警惕,好一通斥责奚落,就是宝玉那儿也没了下文。
秋纹碧痕以及后来出现的晴雯为什么对小红如此苛刻?可以解释成大观园里的明争暗斗也很激烈,然而后来的四儿,同样是从粗使丫头晋升为贴身丫头,文艺工作者转业的芳官,才貌突出,性格张扬,尽管最后可能是被袭人使了阴功夫撵出园去,可是晴雯等人对她说不上照应,却也很能容得下,宝玉屋里也并非针插不下啊。
单从读者的角度,也会怜爱芳官的天真烂漫,她爱喝酒,醉了就胡乱一睡,被袭人搀到贾宝玉边上都不晓得。设想换成小红,得了这个机会,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的文章。她是对于权力和机会都特别敏感的人,比袭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袭人与贾宝玉“初试云雨”那是撞上了,小红则在边上窥视已久,所以她陡然出手时,倒把宝玉吓了一跳。
小红太留心每一个机会,她的渴望无法掩饰,这是她遭晴雯们嫌恶的根本原因,她相貌只是中等偏上,未必能翻出多大花来,可她那份太清楚的心机就是让晴雯们看不顺眼。
小红的这种特质不仅不能见容于怡红院,跟整个大观园都是相互冲撞,大观园的美好,就在于单纯,在于一派天然,便是内心藏奸的袭人,多数时候,都以温柔敦厚处世,大观园不认小红的游戏规则,她在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但有人认她的规则,此人是王熙凤,她同样孜孜于权力,取人凭才干而不像大观园那样只讲感觉,小红有眼色,记性好,口齿伶俐,这些本事在只讲诗情画意的怡红院显不出来,到了当家管事的王熙凤这儿就派上用场了。王熙凤问小红愿不愿跟她,小红答得也好:愿意不愿意,我们也说不好,只是跟了奶奶,我们也可学点眉高眼低的。她的回答既表了态,又不显得太热络,换成大观园里那帮子人,真未必有这个胆识。她至此“飞上了高枝”,从无声无息到有名有姓。
其实小红也没什么不好,搁现在,她肯定是一职场精英,力求上进,寻找机会,办事简明利索,而且勇于跳槽,不惧新环境,这不正是时尚杂志里殷殷教诲的职场兵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