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必须和这儿的一切共同活下去,
把握并且结束我们的全部求索——
我们会怎样死去,它是那么单调可怕,
不象书上写得那样,生命从无止境。
亚伯完结了,死亡并不遥远,
瞬间的闪电把天神论者摄入镜头,
他的牛群在哞哞叫着好象颅骨撞上了高压电线
他的孩子们在整夜哭喊着犹如一台新型机器。
好象在我们的《圣经》中,这张掠夺成性
的面孔变得苍白又美丽,
醉意朦胧的狩猎季节,满月升了起来——
一个孩子就能给它一张脸:两个窟窿,
这窟窿就是我的眼睛和嘴,它们之间
是一个没有鼻子的骷髅——
啊,我的脸上带着一种受惊的天真,
充满了白色晨霜的流诞。
(赵琼 岛子 译)
《历史》是洛威尔后期同名诗集中的代表作。在诗集《历史》中诗人用被改造了的十四行形式以年代为次序写了从《圣经》时代到二十世纪早期的历史人物和他自己内心生活和时代的片断。历史,作为一种艺术审美的对象往往是严肃、庄重、崇高的,然而在自白派大师洛威尔笔下的历史,却时时与他所感受到的当代情感和梦幻般的超现实主义表现三位一体地融合在一起,严肃、庄重、崇高的特征为荒诞、恐怖、迷乱的当代感所取代,尽管表面上诗人以年代为序,然而历史在洛威尔那里是超时空的。
从这首《历史》中,我们可以发现:历史在洛威尔当时的意识中已经不是外在于诗人的普通意义上的社会、文化发展史;而是诗人意识到的包括自己在内的人类生命的运动,是诗人对生命的纵向体验。因而这种“历史”时时困扰在诗人的内心生活之中,所以诗人首先意识到的是“我们会怎样死去,它是那么单调可怕,/不象书上写得那样,生命从无止境。/亚伯完结了,死亡并不遥远” (亚伯是亚当和夏娃的次子)。诗人并没有象他原来写的《致阵亡的联邦战士》那样对历史现象作客观的感受,而是象他在《为利齐和哈里特而作》中所写的:“我正努力学习在历史中生活。什么是历史?你不能触及的东西。”因此诗人写道:“历史必须和这儿的一切共同活下去/把握并且结束我们的全部求索——。”在洛威尔看来,“历史”是一种生命感的暗示,在诗人的心灵历程中无所不在,时时支撑并控制着诗人的精神求索。
在以下的诗句中,洛威尔以梦境般的超实手法,描画出“历史”赋予他的某种死亡的感觉,这是个荒诞而虚幻的梦境:在理性之光闪射的瞬间,诗人看到了先知的形象,从好象头颅撞上高压电线的牛群的哞叫声中和犹如一台新型机器一样的孩子们的整夜哭喊中,我们听到了死亡。在这里我们自然会意识到:每个人都是一部从生到死的历史,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他的整个生命,无始无终。人的求索完成于从生到死的曲线之中,死亡是生命最完美的终结,是每一部历史的极境。这,便是“历史”给予诗人的启示!
(李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