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已离去,我亲爱的先生,
到上帝选定的那个地方,
那里,每个人都一模一样,
在离开这邪恶的世界后栖身。
如今,你能经常随你的心,
把亲爱的劳拉看个欢畅,
那边,我那美艳的菲亚美塔,
在上帝面前,与她同坐同行。
如今,你与西努契、齐诺、但丁,
共同生活,永远在一起安息,
观看我们不了解的事物。
唉,在飘零的世界我倘能叫你高兴,
让我跟在你的身后,那里我可以
高兴地看到第一个燃起我爱火的少女。
(钱鸿嘉 译)
卜迦丘少年时代到那不勒斯学习经商时,就与彼特拉克有所接触,从而开始了解其诗歌和其他著作。后来,当他们俩人都享誉甚高的时候,又在一起互相交换思想,互相激励,并结下了真挚深厚的情谊。一三七四年,彼特拉克逝世, 卜迦丘的精神健康受到严重的打击。第二年卜迦丘也随之去世。
这首诗就是卜迦丘怀着极其沉痛的心情,对彼特拉克的逝世表示悼念的诗篇。
从诗意上看,这首十四行诗分为四个段落。前四行为第一个段落,点出了彼特拉克去世这件事情。虽然出语平淡,然而字里行间却流露出卜迦丘对彼特拉克的深深热爱、尊敬,以及他们俩人之间亲密友爱的感情。三、四两行是对一、二行的申述和发展,表现出卜迦丘这个文艺复兴时的巨人对待死神的超然态度。
五至八行是第二个段落。此时,卜迦丘幻想着自己的挚友在死后的美妙境界中的情景:彼特拉克与他生前早年的恋人劳拉相亲相爱,两情欢畅; 卜迦丘的早逝的爱慕对象菲亚美塔与劳拉一起,在上帝面前“同坐同行”。这一段,很多中国读者看来,也许觉得卜迦丘在悼亡诗中作出这样的幻想似乎稍嫌轻浮。但是,人文主义者之为人文主义者,就在于他们能够积极地对待生与死,对待爱情与欢乐。即便是在一首满怀悲痛的悼亡诗里, 卜迦丘仍然要想象彼特拉克和劳拉在一起的情景。而且,这四行诗的情调无不洋溢着一股健康而清新、崇高而圣洁的气息。
第三个段落,从第九行起,到第十二行为止,是对前一个段落的继续发挥。卜迦丘展开幻想的羽翼,飞上高高的云端,看见彼特拉克正和西努契、齐诺、但丁这样一些伟大而相互倾慕的诗人们共同生活,并一起观看、谈论人世间不了解的事物。这一段里, 卜迦丘把死看成是生的继续,是生的另一种状态。我们可以从中觉察到文艺复兴的巨人们的生死观:他们能够超脱旷达地对待死,所以就能够积极有为地面对生。再者,我们如把此段和第二段联系起来欣赏,就可以看出:在卜迦丘的眼中,幸福的生活是与相互倾慕的爱情、是和彼此尊敬的朋友分不开的。这一点,被千百年来的历史证明,是一条千真万确的真理。
最后三行为第四个段落。“唉,在飘零的世界……”一行笔锋一转,突然回到现实世界,使人感到卜迦丘因彼特拉克的去世所遭受的悲哀和痛苦。但紧接着,诗行叉一笔宕开,描绘出另一番的想象境界,使诗意在结尾得到更高层次的升华,因而使全诗达到了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艺术效果。是的, 卜迦丘既失去了他那美艳的菲亚美塔,而如今又失去了他的挚友彼特拉克,他还留在生的世界干什么呢?顺着整个诗意的发展,他必然紧跟彼特拉克,进入到人生的另一层境界中去。
(夏贵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