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带着破碎的目光来临
窗户久久地凝视
此刻转瞬即逝
当闹钟响起……
一个哈欠拖过地板
淹没在洗脸池里
风吹开浴室的窗户
窗帘斜飞……
外面,露珠饮下雾中之光
映出街头小贩无形的叫卖声
那些黑色的大树好似
无声的叫喊,手臂在空中……
(北岛 译)
贡纳尔·埃凯洛夫的这一首诗,共分三节, 每节四行,形式齐整。一节便是一幅极富动感的画面。每一节按照时间的顺序,织就了一条流水线,从黎明来临到晨风吹拂再到晨雾消逝、露珠闪烁。呵,早晨,你好!
诗的每一节画面,都是如同电影中的镜头一样,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组成一幅清新生动的画面。但不仅仅是画面与画面的组接,每一节诗中都有画面和声音的组接。这在电影艺术中是被常用的,并被命名为“声画组接蒙太奇”,你瞧, 《无形的存在》也用上它了。当黎明来临,窗户凝视着早晨,宁静的早晨,“响起” “闹钟”……; 当“风吹开浴室的窗户/窗帘斜飞……”,地板拖过“一个哈欠”声……; 当雾中之光沉淀于颗颗晶莹的露珠,黑色的大树似“无声的叫喊”, 向空中伸出手臂,衔头传来小贩“无形的叫卖声”……。是无声的画面,但都嵌入了诉诸于读者听觉的活生生的声音!正如匈牙利电影美术家巴拉兹所说的: “一个完全无声的空间……在我们的感觉上永远不会是很具体、很真实的;我们觉得它是没有重量的、非物质的,因为我们看到的仅仅是一个视象。只有当声音存在时,我们才能把这种看得见的空间作为一个真实的空间,因为声音给它以深度范围。 ”诗人似乎深谙此道,一组组自然和生活的画面因其声音的存在全都活了,显得更加逼真,画面和声音共同拱就的诗的时空也就更具有立体感。
诗人惯用存在的场景去诱发读者的想象力,挖掘出深深埋藏在诗的时空内的那一个“无形”, 即它背后的意义,或可称为内核。研究此诗的每一节所呈示的场景,便可发现:那响在黎明时的“闹钟”,那淹没在洗脸池里的“哈欠”,那露珠内映出的“叫卖声”这一切的声音,原本都是人使其产生的,是人!是的, 自然、社会、生活,只有有了人,才有了生命,这就是诗人称为的“无形的存在”。
(戴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