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朝天数当桓灵①,炎炎红日将西倾。
奸臣董卓废少帝②,刘协懦弱魂梦惊③。
曹操传檄告天下④,诸侯奋怒皆兴兵。
议立袁绍作盟主⑤,誓扶王室定太平。
温侯吕布世无比⑥,雄才四海夸英伟。
护躯银铠砌龙鳞⑦,束发金冠簪雉尾⑧。
参差宝带兽平吞⑨,错落锦袍飞凤起。
龙驹跳踏起天风⑩,画戟荧煌射秋水(11)。
出关搦战谁敢当? 诸侯胆裂心惶惶。
踊出燕人张翼德,手持蛇矛丈八枪。
虎须倒竖翻金线,环眼圆睁起电光。
酣战未能分胜败,阵前恼起关云长。
青龙宝刀灿霜雪,鹦鹉战袍飞蛱蝶。
马蹄到处鬼神嚎,目前一怒应流血。
枭雄玄德掣双锋(12),抖擞天威施勇烈。
三人围绕战多时,遮拦架隔无休歇(13)。
喊声震动天地翻,杀气迷漫牛斗寒(14)。
吕布力穷寻走路(15),遥望家山拍马还(16)。
倒拖画杆方天戟,乱散销金五彩幡(17)。
顿断绒绦走赤兔(18),翻身飞上虎牢关(19)。
【释词】
①桓灵:东汉后期到了桓帝和灵帝时宦官专政达到了极点。汉桓帝封为县侯的五个宦官,史称“五侯”;汉灵帝在位期间乱政的十个中常侍,史称“十常侍”。宦官擅权,不仅杀逐外戚,而且屡兴党狱,打击朝官士大夫。桓帝延熹九年(公元166年),逮捕反阉党的李膺及大学士共二百余人,制造了第一次“党锢之祸”。灵帝建宁元年(公元168年),杀窦武、陈蕃,制造了第二次“党锢之祸”,朝政极端腐败,导致黄巾军起义爆发。
②废少帝:汉灵帝中平六年(公元189年)四月死,其子刘辩继位,即汉少帝。是年六月,董卓进京,控制朝政。九月即将他废为弘农王,旋鸩杀之。
③刘协懦弱:董卓废少帝,立陈留王刘协为帝,即汉献帝,当时他只有九岁。他既无文臣又无武将,受制他人,是董卓手中的傀儡。终日惶惶,不能自主。
④曹操传檄:曹操刺杀董卓未遂,逃回家乡,招募义兵,举事讨董。于是先发矫诏,驰报各地,组织各路诸侯联军。
⑤袁绍作盟主:十八路诸侯讨董联军,公推“四世三公”的袁绍为盟主,调遣各路军队指挥作战。
⑥温侯:《三国志·吕布传》载:吕布杀董卓后,由亭侯升为县侯,食邑温县,封温侯。温县,在司隶州河内郡。
⑦砌龙鳞:形容铠甲镶嵌的铁片像龙鳞一样闪闪发光。
⑧簪雉尾:簪,在头上插戴;雉尾,野鸡尾。雄的尾巴羽毛很美丽,可做饰品插戴头上。
⑨平吞:一口吞没。唐·章碣《赠边将》诗:“千千铁骑拥尘红,去去平吞万里空。”《三国演义》第六十五回:“关上张飞恨不得平吞马超,三五番皆被玄德当住。”“参差宝带兽平吞”这诗句形容吕布佩带在腰带上的兽形雕饰样子凶猛威烈。
⑩龙驹:指骏马。南朝·徐陵《骢马驱》诗:“白马号龙驹,雕鞍名镂衢。”
(11)射秋水:射,穿透;秋水,比喻人的眼睛。
(12)枭雄:骁悍雄杰的人物。掣:抽。双锋:双剑。
(13)遮拦:阻挡。
(14)牛斗:两个星宿名。庾信《从驾观讲武》诗:“龙渊触牛斗,繁弱骇天狼。”
(15)走路:走,逃。逃路。
(16)家山:即故乡。高明《琵琶记·琴诉荷池》:“十二栏杆,无事闲凭遍。闷来把湘簟展,梦到家山,又被翠竹敲风惊断。”
(17)销金:嵌金色线。《红楼梦》第二十六回:“只见小小一张填漆床上,悬着大红销金撒花帐子。”彩幡:五彩缤纷的垂直悬挂的窄长旗子。
(18)顿:抖动。《荀子·劝学》:“若挈裘领。诎五指而顿之,顺者不可胜数也。”
(19)虎牢关:古关隘名。形势险要,是军事重镇。
【赏析】
十八路诸侯大战吕布不能取胜,刘、关、张迎战,围住吕布,转灯儿般厮杀。吕布应接不暇,败下阵来,望虎牢关奔逃。这首诗赞颂三英战吕布。
这是一篇叙事长诗。全篇结构布局从大处落墨,按照历史时间的顺序,粗线条地勾勒了一幅广阔的历史背景,简约而闳深。
①汉末的局势(八句):东汉桓灵时期,朝廷软弱无能,皇权与外戚、宦官之间的明争暗斗、交替执掌朝政,成为东汉后期政治上的一个突出现象。因此说:“汉朝天数当桓灵,炎炎红日将西倾。”终于在公元189年灵帝驾崩的时候,以“十常侍”为代表的宦官集团与以何进为代表的外戚势力,便立刻拉开了决战的架式。在这样的形势下,发生了几件大事:董卓废立、献帝傀儡、曹操矫诏、公推袁绍联盟伐卓。以纲举目张、荦荦大端见长,描绘出董卓乱政的概貌。
②吕布的英武(八句):俗谚说:“人中有吕布,马中有赤兔。”可惜,吕布这样一位当世英才,被董卓收买后,成为助纣为虐的重要人物。诗中描绘了吕布在军阀混乱中的社会地位,以及他装束的英伟、武艺的高强。这是诗的第二个层次。运用的是先扬后抑的手法,烘托吕布,为三英战吕布进行了铺垫。
③三英战吕布(十八句):是诗的重心所在,描绘了激战的场面,刘、关、张围住吕布,转灯儿般地厮杀。张飞的勇猛:“虎须倒竖翻金线,环眼圆睁起电光。”关羽的神武:“马蹄到处鬼神嚎,目前一怒应流血。”刘备的雄杰:“枭雄玄德掣双锋,抖擞天威施勇烈。”三英越战越酣,越战越精神抖擞,使得“吕布力穷寻走路,遥望家山拍马还”,转入诗的尾声。
④吕布败逃(六句):大军败北,狼狈至极,倒拖兵器,散乱旗幡。吕布急得连缰绳都抖动断了,拼命奔回虎牢关。这首诗在叙事结构安排上很有特色,时空交错,重点突出。虽然诗句简练,但内涵却十分丰富,每一句都能唤起人们对历史细节的回忆,给人以回味之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