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昭假尔。我已招请过先公先王。
率时农夫,我将率领这众多农夫,
播厥百谷。去播种那些百谷杂粮。
骏发尔私,田官们推动你们的耜,
终三十里。在一终三十里田野上。
亦服尔耕,大力配合你们的耕作,
十千维耦。万人耦耕结成五千双。
本诗的时代和主题,历来争议较大,主要是因对“成王”和“昭假”的不同理解而造成的。关于“成王”,毛传认为是“成是王事”,郑笺认为是“能成周王之功”,后人因而认为诗“作于康王之世”(何楷);但大多数人认为成王是生号而非死谥(马瑞辰、王先谦、王国维、郭沫若)。我们采用后一说。关于“昭假”,有人认为只能用于神灵(王先谦),因而昭假的对象是上帝或先公先王,诗系向他们祈谷(《毛序》以来旧说);但也有人认为昭假也可用于生人,诗为成王藉田典礼时昭告臣民之辞(袁梅、王宗石)。我们经过《诗经》与出土西周青铜器铭文中“昭假(邵各)”用法的比勘,发现昭假确实是用于神灵的,但“祈谷和藉田典礼时昭于上帝”和招请先公先王应不矛盾,因为“藉田之谷,众神皆用,独言帝藉者,举尊言之”(《周礼》贾公彦疏)。近人也有主张诗虽写成王藉田,但口气却是成王的近臣向农官传达再由农官向农奴发令(孙作云、郭沫若、高亨)。以上看法还涉及对三个“尔”字的理解,兹不细赘。
根据《国语·周语》等记载,藉田典礼分为两部分: 首先是王在立春或立春后之“元日”(吉日)行祼鬯(灌香酒祭神)祈谷之礼,然后率官员农夫至王之“藉田”行藉田礼,象征性地做亲耕劝农之举。诗篇即叙述了成王祭毕上帝及先公先王后,亲率官、农播种百谷,并通过训示田官来勉励农夫努力耕田,共同劳作的情景。
全诗八句,分为四、四两层。前四句是成王向臣民庄严宣告自己已招请祈告了上帝先公先王,得到了他们的准许,以举行此藉田亲耕之礼;后四句则直接训示田官勉励农夫全面耕作。诗虽短而气魄宏大。从第三句起全用对偶,后四句句法尤奇,似乎不对而实为“错综扇面对”,若将其加以调整,便能分明看出:
骏发尔私,亦服尔耕;
终三十里,维十千耦。
则加点之字,隔句成对;不加点之字,相邻成对。此种对偶法,即使在后世诗歌最发达的唐宋时代,也是既颇少见,又难有如此诗所见之自然。
需要略加讨论的还有“骏”字。上文由“终”字比勘,“骏”当是名词。又以金文对照,“凡典籍中的‘骏’字,金文均作‘’”(于省吾);“畯……契文、金文均从田从允,允、夋之异在足之有无,实一字也”(李孝定)。可见诗中“骏”字,实指田畯即农官,为“畯”字之通假无疑。
总之,《噫嘻》一诗,既由其具体地反映周初的农业生产和典礼实况,从而具有较高的史料价值;又以其突出的“错综扇面对”的修辞结构技巧,而具有较重要的文学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