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轻轻地在城市上空落着。
——阿尔莱尔·兰波
泪洒落在我的心上
象雨在城市上空落着。
啊, 是什么样的忧伤
荆棘般降临我的心上?
啊, 地面和屋顶的雨
这样温柔地喧闹!
对我的心的愁郁,
啊, 这扬起歌声的雨!
泪水洒落, 没来由啊,
落在这病了的心里。
什么?没有人背弃我?
这忧伤没来由啊。
这确是最坏的悲哀:
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没有恨也没有爱,
我的心有这许多悲哀。
(罗洛 译)
本诗载于魏尔仑的第四本诗集《无言的心曲》中。当时,他正经历着人生最惨痛的磨难:因为参加巴黎公社,他在五月流血周后失去了职务;和兰波的纠葛,导致了与妻子马蒂尔德的离婚,并因枪击事件成了阶下囚。当他写出《无言的心曲》时还在狱中,巴黎没有一家出版商愿意接受这部诗集,最后还是他的朋友出钱印刷的。诗人已经并正在继续失去一切: 职业、家、妻子和孩子, 这使他的诗里笼罩着一种排遣不去的阴冷之气。
然而,尽管这些诗的调子是那样哀婉、凄切,但在艺术处理上却是成功的。这时,他已彻底摆脱了巴拿斯派的影响,成为一个成熟的象征派诗人,人们再也不会把他混同于在他之前的任何一个法国抒情诗人了。 《无言的心曲》这部诗集,代表着他的诗歌创作进入了一个新的高峰。
作为一个象征派诗人,魏尔仑对物象的接收是有选择的,他总是选择那些融汇着情绪,能最大限度地触动读者的经验者。这首诗中的“雨”这个意象即是如此。诗人把自然界的雨和人的泪并举,让内心世界和外部世界相对照,产生了很强烈的效果。这种以外景贯通内景的手法,是象征主义诗人常用的。当“雨”与忧郁的情调结合在一起,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效果,让人体会到气候给人的影响,而且它本身就具有象征性。由于这个意象经常在诗歌史上出现,读者自会产生丰富的联想。并且,这个意象还能引发本诗之外的多种有关情境的交相派生。
这种手法在中国诗中也屡见不鲜。古诗中最著名的如白仁甫《梧桐雨》里唐明皇的唱词:“雨更多,泪不少。雨湿寒梢,泪染龙袍,不肯相绕,共隔一树梧桐直滴到晓。”现代诗如戴望舒的《凝泪出门》也类似。魏尔仑的不同在于,他笔下的“雨”并不因其心境而改变,它仍然“温柔地喧闹”着,同“荆棘般降临我的心上”的“泪”形成了鲜明对照。物态本闲暇,怀忧人自忧,诗人把悠闲的物态写出来,用来同自己的心情对照, 收到反衬的作用, 更加强化了心灵的忧伤。
(柳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