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跳芭蕾舞的主角, 醉心掌声,
真不愿意走下舞台,
最后还要淘气一下, 高高翘起她的脚趾,
露出擦着胭脂的云似的绛红内衣——
在正厅头等座位一片敌意的嘟哝中。
(裘小龙 译)
作为一首微型情节诗, 能写得这样精练深致是不容易的, 它在视角、 手法等方面很有特点。
切入角的功力。 首先是切口、切入处的选择。 作品写一台芭蕾舞剧演出的终场, 主角醉心于掌声之中。 这表明主角及其伴舞曾以其出色的表演艺术赢得过观众的赞赏, 由此也发生了舞台的倾斜, 竟留连起舞台来。这两行是陈述的笔法, “真不愿”属于脱口之语,活活地将“醉心”的情状勾描了出来。由此切入,正中佳处。 前两行写主角在荣誉面前沉醉贪心, 致使她最后还要淘气一下, 高高翘起脚趾, 露出绛红内衣。 这般动作, 显然破坏了表演的完美性和剧情的规定性, 成为画蛇添足的蠢举, 欲弄巧而适成害。 一个明显的反馈信号是“敌意的嘟哝”,从正厅头等座位上响起。 主角的画蛇添足行为是与观剧头面人物的反感相伴随的。第四行的一道破折号,巧妙地显示出了情境的这一同步效应, 客观而简赅地表达了一种时空关系。
诗意细节的精致。 主角临了还要“淘气”一下, 这“淘气”二字,勾画出了主角因成功而生骄娇二气的活泼神貌。 脚趾是高高翘起的,内衣是擦着胭脂的云似的绛红, 则是对“淘气”的具象的补足。 观众席的反应只写到“正厅头等座位”,这里没有一般的粗暴的倒喝彩, 而是“敌意的嘟哝”, 因为席位表明了他们的地位与身份。 上述精确、清晰、 具象的点染, 一并活灵活现地描写出了剧场的接受美学的一场风波。
大凡精制的诗题都是作品的有机组成部分。 这里的“落日”, 可以品味出作品形而上的艺术内蕴。它暗示给读者的是这样一条真理:艺术应该是完整的,容不得任何外加的非艺术赘物。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属于严肃的列选。玩弄艺术者必得走向没落。 “落日”所蕴涵的象征意义丰富而耐人寻思。
(赵国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