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位暴发户的豪华客厅
陈设着路易十五和英国十八世纪的家具,
墙上挂着油画精品,
天花板则是悬浮雕塑的穹顶。
主人和他的银行家在商议:
看涨?还是看跌?人们摸不清行情。
主妇的双腿一直显露到膝盖,
正陪着一位小伙子品茗。
天花板上愉快地漫步着两只苍蝇,
它们满怀讥讽地朝下观看这些凡人。
不管是IBM (电子计算机)看涨,还是荷兰皇家股票 下跌,
这些统统无需它们烦心。
它们深谙分享性爱,
能够一面飞翔一面嬉戏,
因此那只苍蝇道:“你听, 我的宝贝,
这些世人真是愚不可及,
他们为咱们苍蝇建造了天花板,
自己却守着地面知足满意!”
尽管人类自以为很有智慧,
但从苍蝇的立场出发,它们也十分有理。
——斯卡皮寓言(叶逢植译自慕尼黑威廉·芬克出 版社1978年版《寓言集》)
这篇寓言所体现的是现代人返璞归真的愿望以及对遍地横流的物欲的厌恶、嘲讽之情。
小小客厅就是浮华尘世的缩影:在主人的心目中,妻子的地位还不如股票,受冷落的妻子只得背着丈夫同比自己年轻的小伙子调情。金钱与财富改变了人们的正常生活与正常关系,人变成了他们所创造的物质的奴隶。
而那两只快乐的苍蝇,在对自己命运的把握上,便显得聪明多了。在本则寓言中,苍蝇不再是作为令人厌恶的细菌传播者出现,而是一种自然生命的代表。它们不为身外之物所控制,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充分享受着生命的乐趣,比起那些脑子里充斥着股票、市场的商人和寂寞无聊的怨妇来,它们的生活倒是令人羡慕的,尽管它们一无所有。
著名小说《牛虻》的主人公曾这样形容自己“我永远是一只快乐的飞虻!”《圣经》中也有这样的语句:“你想野地里的百合花,怎么长起来,它不劳苦,也不纺线;然而我告诉你们,就是所罗门极荣华的时候,他所穿戴的,还不如这花一朵呢!”《圣经》中还提到天上的飞鸟,它们“也不种,也不收,也不积蓄在仓里”。无论是飞虻、飞鸟、百合花还是苍蝇、都无不体现出生命的真谛。
这篇寓言似乎提醒了我们这样一个事实: 自从有生命以来,苍蝇依旧是苍蝇,而人,已变得越来越不象人自己了,愈来愈失去了和自然的那份和谐。
寓言的题目涵义深刻,“从天花板往下看世界”,在苍蝇的眼里, 人间是一个本末倒置的颠倒世界。事实不也正是如此吗?人们创造了周围的一切,却无法主宰自己; 人创造出财富, 自身却为财富左右。在物的控制下,人的生机、人的本质开始萎缩了。因此,我们可以认为这则寓言包涵了人性异化的主题,并呼唤着人性的复归。这是西方现代流行的思潮。
这篇寓言突出地表现了对比的特征:地面上的高等智慧生物“人”和天花板上的低级动物“苍蝇”,庞大的背景“客厅”与微小的主角“苍蝇”;客厅内华丽、高尚的艺术陈设与客厅中人们的庸俗话题,它们无一不形成鲜明的反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