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农民在树林里挖了个陷坑, 用枯树枝把坑盖起来,心想:也许会有什么野兽掉在里面。
一只狐狸从树林里跑过。 它只顾朝上面看, 扑通一声掉进了陷坑! 一只灰鹤飞过。它落到地上寻食吃,脚被枯树枝绊住了,它拼命想挣脱,却扑通一声掉进了陷坑!
狐狸发愁,灰鹤也发愁。它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怎样才能从坑里出去。
狐狸从这个角落跑到那个角落,来回地跑,跑得坑里面尘土飞扬;灰鹤缩起一只脚,不移动地方, 一个劲儿啄面前的地, 一个劲儿啄面前的地! 它们俩在琢磨,怎样才能脱险。
狐狸跑一会儿,就说:“我有一千个, 一千个, 一千个主意!”
灰鹤啄一会儿, 就说:“我有一个主意!”它们说完, 狐狸又开始跑,灰鹤又开始啄地。
狐狸想道:“这只灰鹤太愚蠢了! 它怎么总啄地呢?它竟不知道,地很厚,反正是啄不透的。”它自己不停地在坑里转悠,说:“我有一千个, 一千个, 一千个主意!“灰鹤不停地啄面前的地,说:“我有一个主意!”
农民走来瞧瞧,有没有什么野兽掉在陷坑里。狐狸一听见脚步声,从这个角落跑到那个角落,跑得更欢了, 嘴里光说:“我有一千个,一千个,一千个主意!”灰鹤却一声
也不吭了,也不啄地了。狐狸一瞧:灰鹤躺到地上,两条小腿一瞪,不喘气了。敢情吓死了, 可怜的家伙!
农夫拿开枯树枝, 看见坑里掉进了一只狐狸和一只灰鹤:狐狸在坑里跑来跑去,灰鹤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哎呀,你呀!”农夫说。“该死的狐狸!你把这样一只鸟给咬死了!”农夫抓住灰鹤的两条腿, 把它从坑里拖上来,摸了摸,灰鹤身上还是热乎乎的,农夫骂狐狸骂得更凶了。狐狸还是在坑里来回乱跑,不知道自己应该采用哪个主意——它有一千个, 一千个, 一千个主意!“你等着瞧吧!”农夫说。“因为你把灰鹤咬死了,我非打折你的腰不可!”农夫将灰鹤放在坑旁、去收拾狐狸。
他刚转过身子,灰鹤拍拍翅膀,高声叫道:“我有一个主意!”然后飞得无影无踪了。
狐狸带着它那一千个,一千个,一千个主意,成了皮大衣上的一条领子。
——米哈伊洛夫(选自《俄国作家童话选》)
狐狸的厄运是为何造成的?当然应该从它的性格中去找原因。《主意》里狐狸性格的致命弱点就是浮躁、虚夸、用心不专。作家用了很多富于表现力的细节展示了这一点。首先是,由于“它只顾朝上面看”,扑通一声掉进了陷坑。这就揭开了悲剧的序幕。落入陷坑后,也没有冷静地集中地思考一个脱险的法子,只是一个劲地“从这个角落跑到那个角落,来回地跑,跑得坑里面尘土飞扬。”“尘土飞扬”这一细节描写是狐狸浮躁性格形象化的表现。它还不断唠叨:“我有一千个,一千个,一千个主意!”这句话前后反复了五次,作家有意识地运用“反复咏叹”的手法以强调和突出狐狸虚夸、浮躁、用心不专的性格特征,为末后悲剧的发生蓄势。
同狐狸性格形成鲜明对照的是灰鹤。它冷静、沉着、用心专一。落入陷坑后,不象狐狸一样东奔西跑,它只是淡淡地说:“我有一个主意。”最后机灵地装死,假借农夫之手而脱险。脱险后,它拍拍翅膀,高声叫道:“我有一个主意!”这短短一句充满自豪感的呼唤和呐喊,是对“虎口余生”的庆幸,是对“用心不专”的揶揄,更是用“沉着”、“专一”精神谱写的激动人心的胜利乐章。而那浮躁虚夸的狐狸呢,却只能带着它那“一千个,一千个,一千个主意”“成了皮大衣上的一条领子”。
诚然,沉着,专一的精神,处事治学都是十分需要的。先于米哈伊洛夫两千多年的我国大学者荀况,对此早就有了深刻认识。他说:“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鳌,非蛇蟮之穴无所寄托者,用心躁也。”(《劝学篇》)德国著名讲演家海因兹·雷曼麦也说:“宁肯只有一个给人印象深刻的思想,也不要五千个让人前听后忘的思想;宁肯敲进一根钉子,也不要松松地按上几十个一拔即出的图钉。”(《讲演学教材》)验哉斯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