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欲攻邯郸。季梁闻之, 中道而反,衣焦不申, 头尘不去, 往见王曰:“今者臣来, 见人于大行, 方北面而持其驾,告臣曰:‘我欲之楚。’臣曰:‘君之楚,将奚为北面?’曰:‘臣马良。’臣曰:‘马虽良, 此非楚之路也。’曰:‘吾用多。’臣曰:‘用虽多,此非楚之路也。’曰:‘吾御者善。’此数者愈善, 而离楚愈远耳。今王动欲成霸王,举欲信于天下;恃王国之大, 兵之精锐, 而攻邯郸, 以广地尊名。王之动愈数,而离王愈远耳,犹至楚而北行也。”
——《战国策·魏策四》
南辕北辙,也可以说“南其辕而北其辙”。辕,车前驾牲口的长木;南辕,车头的方向对着南方。辙,车轮在路上压过的痕迹,这里指车轮;北辙,车轮实际是在往北走。这个寓言,塑造了一个自恃马好、旅费多、马夫本领大等优越条件,不听旁人劝告,要到南方的楚国却偏偏朝北走的蠢人形象。
这则寓言具有多层次的寓意。劝阻魏王进攻越国都城邯郸是它的浅层寓意。当时,魏国和赵国的势力不相上下,而且强大的秦国对东方各诸侯国正虎视眈眈,所以魏国大臣季梁认为魏王这样做是愚蠢的,于是急忙用这则寓言劝谏魏王,从而消弭了一次战祸。联系战国时期的历史特点,这则寓言不仅反映了当时以德服人还是以力服人的两种不同的政治主张,也间接地反映了当时外交上“合纵”与“连横”的激烈斗争。这是它的中层寓意。这则寓言还有其深层寓意,即反映了目的、方向和条件之间的辩证关系。它雄辩地说明:方向是至关重要的。没有正确的方向,条件越优越,主观努力越大,距离目的只会越远。
这则寓言,在叙述中成功地采用了反复铺陈的手法。通过三问三答,把“吾马良”、“吾用多”、“吾御者善”等一切有利的客观条件充分显示出来;又反复强调“此非楚之路也”,指出方向不对;最后归结为“离楚愈远”的后果。从而形象地揭示了目的、方向、条件三者之间的辩证关系,也把“吾” 自傲固执、愚昧可笑的形象刻划得淋漓尽致。
成语“南辕北辙”就出自这则寓言,说明目的和实际行动完全相反。当然,古人还不知道地球是圆的,从一个地方直线往前走,绕地球一周,仍可以回到原来的地方;但即使办得到,绕地一周,荒废时日,舍近求远,也是愚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