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大狮子,吃肉时,塞了牙缝,便请老鸦将它牙缝里塞着的肉丝弄掉,并答应弄完之后一定给老鸦很好的报酬。
老鸦看了狮子牙缝里的红红的肉丝,很动心,便跳进狮子口中,把它牙缝里的肉丝一一叼出吃了。刚想跳出来向狮子讨报酬,狮子就一口将它吞下肚去了。
——瑶族寓言(选自《中国民间寓言选》)
据说,凶残的鳄鱼有一个习性,那就是饱腹之后,懒洋洋地卧在水边把嘴完全张开,任随一种鸟飞进去,专捡它牙缝里的血淋淋的肉丝吃。鳄鱼清了牙,鸟儿饱了腹,这和平共处、相互为益的场面真让人赞叹。但总不免叫人怀疑这事的真实性:鳄鱼牙里的肉丝拿得准就不是这种鸟儿的吗?譬如它只要一闭嘴,鸟就作了肉丝,留一点在牙缝里,又可让另一只鸟来捡便宜。然而听人说鳄鱼不吃清牙的鸟,是真的。
可这种怀疑还是得到了证实,在这则寓言里。只是鳄鱼和鸟儿换成了狮子和老鸦。狮子让老鸦清牙,这没有听哪位动物学家说起过,显然是虚构的。但从情理说,这个虚构比起那个事实来更让人信服:嗜肉者是不会放过到了嘴边的肉的,何况还到了嘴里!
这里,狮子不仅凶残、食无厌足,而且工于心计。老鸦有翅膀,狮子不易于捕到它,就以牙缝里的肉丝和报酬作诱饵。这一阴谋实在是一举两得,饱了肚皮不说,胀得发疼的牙缝还得以清爽;既不费吹灰之力,还免了侵害他人的罪名,因为外人都只觉得是老鸦自己找死。可悲的是老鸦这个蠢物,空生了一对好翅膀, 自己飞进狮子肚里去了。这都是由于贪恋狮子牙缝里的肉呵。结论:不要贪恋恶人应允和施予的小恩小惠。
老鸦的上当,看来是由两个原因导致的:一是短视无知,不计后患,只以为那狮子牙缝里的肉好吃。二是懒而贪,只想捡别人的小便宜,不肯自己去艰苦觅食。短视和贪利,使老鸦们误把狮子张开的死亡之口当成了天堂之门。老鸦们如果不能聪明起来、勤快起来,长一些自己养活自己的志气,而仍去别人的牙缝里讨生活,被吃依然是免不了的。
其实,问题恐怕还没有这么简单,我们不妨运用寓言惯用的思维方式推想下去.譬如狮子大王把老鸦们觅食的地盘霸占无余,而对进口的老鸦也并非斩尽杀绝,淫威之余,偶有恩宠,对其中一二只贴心些的,清完牙缝后并不咬死,还如约施以小惠,让它们到处去颂扬狮子之道是王道,狮子之口是乐土,那么,饿急了的或还未经验过的聪明老鸦,恐怕也难免要进狮嘴的。寓言不可能把这些都说尽。
这则寓言很简短,但对社会生活的概括性是很强的。用狮子牙缝里的肉丝来比喻恶人施予的小恩小惠,可说绝妙。这篇寓言完全可以成就这么一句格言:不要贪恋狮子牙缝里的肉!愿每一个读过它的人都能记得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