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封丹(1621—1695),法国著名寓言诗人,一生共创作了12卷寓言诗。他的寓言诗大多取材于古代流传下来或民间流行的一些寓言故事,但经过再创造,融进了新的时代气息和作者自己炽烈的思想情感,人物形象比原来更丰满,故事情节也比原来更曲折、更生动了。他的寓言诗流传很广,在法国至今还被中、小学课本大量选用,世界各国都有译本。
《磨工卖驴》是拉·封丹寓言诗中的名篇。作品通过磨工在卖驴途中的一系列可笑行为,对没有自己主见、老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蠢人进行了辛辣的讽刺,指出一个人做任何事都应独立思考,按自己认为正确的想法去做,才能把事情办妥贴。作品情节生动有趣,人物形象栩栩如生。磨工与他的儿子在去卖驴的路上先是抬着驴子走,接着让儿子骑着驴子走,再接着自己骑着驴子走,随后又两人一同骑着驴子走。他们这样变来变去,是因为自己没有主见,老是听过路人的指指点点造成的。通过上述一系列滑稽可笑的喜剧性情节,把磨工这一蠢人形象漫画式地勾勒了出来,既使人发笑,又发人深省,作品的寓意,也从而得到升华,能深深地烙入读者的心中。
·楼飞甫·
磨工卖驴
我曾经读到一个故事,
讲一个磨工和他儿子;
父亲已经年老,
儿子并不很小;
要是我记得还对,
儿子该有十五岁。
就在赶集的日子,
爷儿俩去卖驴子;
为了牲口显得肥壮,
为了容易出售;
他们缚住它的脚,
抬着在路上走。
他们抬着肥大的驴子
就像抬着一个烛台;
谁见了都觉得好笑,
谁也要骂:可怜虫!傻瓜!
粗胚! 蠢才!
第一个人就大笑说:
“这搞的什么鬼把戏,
三个中最笨的笨驴,
看来不是驴子自己!”
磨工听到这种讽刺,
知道自己干了傻事;
解下驴子脚上的绳,
让它自己跨开步子。
驴子尝过抬的味道,
放下来就抱怨鸣叫。
磨工给它两鞭子,
叫儿子骑着就跑。
磨工自己跟在后面,
三位商人发表意见;
年老的向孩子大喝:
“下来! 你这少年!
“用不着别人多嘴,
你自己应当惭愧;
年轻人带老跟班,
让白须的人跑腿!
“你自己才应该步行,
快把驴子让给老人!”
磨工立刻代为回答:
“我们照办是了,
先生们!”
儿子跨下牲口,
父亲骑在上头;
三个少女经过,
见了停住不走。
一个瞪着眼睛,
十分气愤不平:
“这是多么可耻,
这样虐待孩子!
“老蠢才一摆一摇,
神气活像主教;
小牛般躺在驴背,
那么快乐逍遥!”
磨工连忙陪笑:
“姑娘们请别生气!
不会是小牛了,
我已经这把年纪!
请继续赶路吧,
我说的都是真话!”
经过一连串进攻,
他再难容忍嘲弄;
就叫儿子也上驴子,
以为可以太平无事。
但是走不到三十步
又有人在叽咕:
“这简直是发疯!
驴子已经无力走动,
在他们的身下,
这头牲口迟早送终!
“怎么能受这种重压?
对老家人如此毒辣!
事情摆得十分明白,
他们只剩驴皮好卖!”
磨工叫了一声“老天!”
说“怎么做才没意见?
只有疯子能这样想,
不过我们再试试!”
爷儿俩跨下驴背,
让牲口在前面领队。
又有某君遇见他们,
发挥了另一套议论:
“这是不是新的风尚,
把驴子也来个解放?
磨工自己辛苦赶路,
让那牲口自在踱步!
“究竟谁该费力劳身?
是牲口还是它主人?
我劝这驴子的东翁,
把牲口送庙里供奉!
“宁可磨穿自己鞋底,
不愿驴子花些力气;
两个傻瓜和那牲口,
恰是笨驴三位一体!”
磨工这才大大觉悟:
“我是笨驴实在不错!
应该同意这种挖苦,
世上有谁愚蠢似我!
“今后不论骂我赞我,
不管你说与不说;
我有我的主张办法,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就这么做了,
倒是做得很好!
(倪海曙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