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童《河岸》主要内容
库东亮的父亲库文轩一直被认为是烈士邓少香的遗孤,稳坐油坊镇书记的位子,而突然到来的一个烈士遗孤调查组认定库文轩是冒牌的,把他列为阶级异己分子,父亲的地位一落千丈,随之而来的是父亲被隔离审查,发配到向阳船队改造,母亲与其离异。伴随着父亲的倒台,库东亮也没有了往日的趾高气扬、专横跋扈,他成了众人嘲笑的对象,七癞子和他姐姐也敢公然抢他的奶油面包,而他也由此获得一个代替他姓名的外号“空屁”。父母的离婚给了他两堆不幸的礼物,一堆是父亲和船,一堆是母亲和岸,他只能选一样,他必须选一样。他选择了父亲。
由于库东亮对船队一切的讨厌使他很孤单,无事可做的他开始研究母亲留下的工作手册,并在船舱里悄悄地监视父亲与每一个女人的对话,而当自己龌龊的行为被父亲发现,导致父亲大发雷霆并把他赶到岸上。再次回到岸上的库东亮同样也没有什么好的待遇,粮油加工站里的所有女工和农具修理厂的男工都讨厌他,提防他。他更是他母亲的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看透了这一切的库东亮知道虽然母亲还是在岸上,但岸上已经没有了他的家。于是库东亮与岸上生活彻底决裂,他没有了对重回岸上生活的幻想,安心地与父亲漂流在金雀河上,过着鱼一样的生活。
回到船上的库东亮开始逐渐习惯河上的生活,同时他在船上也找到了很多乐趣,听河水说话,收集河流上的漂浮物,用罐头打捞别的东西。然而当漂亮的慧仙出现后,库东亮被迷住了。已经经受不了任何风言风语的父亲在听到库东亮调戏妇女的谣言后选择了喝农药自杀,自杀未遂的父亲随后又绝望地发现惟一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鱼形胎记已经模糊的几近消失,不忍看见父亲绝望的库东亮决定再次上岸。他为了给父亲一个安慰,把即将迁走的邓少香烈士纪念碑拖到了船上,这块沉重的纪念碑是他送给父亲惟一的一件礼物。抚摸着这块刻着邓少香浮雕的纪念碑,父亲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父亲把纪念碑当做了自己的母亲,而最后父亲选择与母亲一同长眠于金雀河。
苏童《河岸》创作背景
苏童说,他很早就想创作一部关于河流的作品,“我对河流和水的亲近感,不是来自浪漫的文学想象,也无关个人的美学形态,而是和自己的成长经历有关,我要表达的欲望是源自内心和血液。”不论是祖辈,还是他如今的居处都是傍水而居,因而,苏童认为:“我的乡土是河流,写河流就是我的乡土小说。”
2006年,苏童带着即将要出国读书的女儿回苏州看旧宅。在一条运河边上,突然看到了一支久违的驳船船队迎面驶来。顿时,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了,原先模糊的概念也瞬间清晰了:“我就写船和船上的人!”
《河岸》的创作却是一波三折,第一稿和最后定稿全无相似之处。那一年苏童在德国莱比锡居住了三个月,在“安静而无人打扰的生活环境”中写下了《河岸》七八万字初稿。回到家细读,却决定全部舍弃重写。第二稿又是写到七八万字时,推倒重来。两个月的痛苦煎熬后,他决定将文本使用的第三人称改为第一人称,终于一气呵成。
《河岸》赏析
小说中呈现出的库东亮就是一个少年孤独的身影。库东亮的生活就是逃避,从船上逃到粮油站,又逃回到船上,接着又逃往理发店,最后无路可逃时,他决心逃离生活的地方。库东亮在遭受亲情、友情和爱情的挫折后,已不再相信别人,生活处处充满恐惧。小说就像一个寓言,象征少年或者说人生的永远孤独感。河水流向远方,少年只能自己探索未知的世界。少年成长过程中面临到诸多的不确定性,本来可以在父母身边寻求指点。一但成人以自己世界的价值观评价少年时,少年所作的一切都会发生扭曲,这就是少年成长的无奈。如果成人并不站在少年的立场上思考问题,紧张的关系必然始终存在。河岸是现实世界,但是拒绝接纳探索者。河岸是一个与探索者发生着紧密的关系,但却永远拒绝他登岸,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母爱的缺失一直让库东亮内心复杂,既渴望母爱,但又本能排拒。当少年无力解决这一矛盾时,就会选择逃避,逃避的结果就是库东亮不敢跨越母亲的影响。库东亮并未从父亲哪里获得荣耀,反而受父亲牵连,失去了家庭,失去了面包,得到的是别人的辱骂与嘲笑,以及一个绰号而已。为此,他恨过他的父亲,但这并未真正结束。父亲自残后,库东亮的生活更笼罩了阴影,他发现他的走路姿态都不正常了。库东亮在审视父母过程中慢慢确立起了自己,父亲的世界不过是一个梦,“梦醒之后,我真正长大了。”长大后的库东亮很少关注船上的世界,而是随着慧仙上了岸。这是少年真正以自我的视角关注岸上的生活,关注的焦点已经不再集中在父亲身上,而是一个异性。库东亮超越了父母,长大了。这一步虽然艰难,但是意义重大,这也是每一位少年成长必不可少的过程。
性意识的描写成了小说的一个线索。一切都似乎按着命运的安排来进行,慧仙这个人物出现了,恰到好处地是,库东亮的性意识也有了投射的对象,这却引起了父亲担忧。父亲因他羞耻的经历防范着儿子犯错,但越是阻止,库东亮越会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举动,甚至买了一本一样的笔记本,记录慧仙成长过程中的点滴。虽说这只是库东亮一厢情愿,但他很满足。最终库东亮的一系列悲剧不能说与慧仙毫无关系,可小说中却显得证据不足。因为一个奇怪的事实是,库东亮梦中出现的恰恰是父亲以前身份的象征,烈士邓少香,以及李铁梅,这也是他们荣耀的一种象征。库东亮在这种潜意识中是否有超越父亲、母亲、慧仙的想法,还难以定论,不过一个在性面前恐惧而又渴望的少年已经渐渐长成。性意识是少年成长过程中伴随的产物,这本是青春的一种标识,成人如何理解少年成长中出现的这个问题,未必是作者要探索的,但文本却呈现了这个问题,库东亮父母与他的对立,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性的问题造成的。父母因为父亲的生活作风问题,把库东亮并不等同于父亲的意识和行为等同看待,进而抵制,这让库东亮不得不与父母对立起来,逃离了成人世界,自己去探索,自己去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