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深恩,无报答,只得祈天求地。愿只愿我二人相交得到底,同行同坐不分离,日里同茶饭,夜里同枕席。死便同死也,与你地下共做鬼。
光看题目,这似乎是一首对恩人感恩戴德的颂歌,实际上是一篇爱情宣言,一曲生死不渝的爱情之歌。
“感深恩,无报答,只得祈天求地。”首句异峰突起,但令人难见庐山面目: 这位少女究竟被什么样的深恩所感动,以至无法报答,“只得祈天求地”?她没明说,我们也难以一下子揣摩详透。还是暂且把这个问题放一放,看看她祈求天地的目的和愿望吧。
“愿只愿我们二人相交得到底,同行同坐不分离。日里同茶饭,夜间同枕席。”第一小句就点明了她对天地的要求愿望:保佑他们二人相交,结为伉俪。后三小句皆从一句来,都是对“相交”的注解,是对 “相交”程度的具体说明。再仔细分辨一下,“同行同坐”是对“相交”的阐发,“同茶饭”、“同枕席”是对 “同行同坐” 的进一步补充。由 “同行同坐”,再到 “同茶饭”,终至“同枕席”,要求一步比一步提高,愿望一次比一次强烈,感情一层比一层加深。
如果说第二层次是对天地的祈求,希望天地能成全他们,使她和情郎成为形影不离的一对儿,那么末层则把听话的对方转换为心上人,坦坦荡荡,坚定不移地表露了自己的心迹:“死便同死也,与你地下共做鬼。”这就是她铮铮的爱情誓言! 她不仅要与恋人 “同行同坐”,不仅要 “同茶饭”、“同枕席”,还要同死“共做鬼”!阳世的姻缘在阴间里也要得以继续,即使做鬼也不能须臾分离,这是何等纯洁、何等坚定、何等高尚的爱情观!
联系上下文,再看看题目,“感恩”确实大有文章。是什么样的深恩,能使这位聪明伶俐、善良坚毅的姑娘百死不悔,献身以报?是上一代的恩泽?她决不会把珍贵的爱情视为可以交换的商品;是他人财物上的资助?钱物决买不到她那颗金子般的心。能使她如此动情且生死不渝者,唯有 “情”字。在封建制度和封建礼教的层层重压下,妇女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受到这样或那样的禁锢。特别是那些已进入青春期的怀春少女,表面上看起来或天真活泼,或温文娴静,可实际上却往往有话无处说,有苦无人诉,有几人能了解她们的青春烦恼?终于有一天,一位玉郎闯入了她的生活,拨动了她的心弦。他理解她,尊重她,更深深地爱上了她;她也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生命的价值、意义和希望,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甜蜜和快乐。她要报的是情哥哥知情、知心、知遇的 “深恩”!也唯有如此深恩,才能使她孜孜以求那 “五同”。
这首民歌,先写祈求,后写所求——也是表明心迹。后一层虽有对天地和对情郎之异,实质上是完全统一的:对天地的祈求就是对情郎的倾诉,对情郎的明志是对天地的起誓,形分神合而已。就结构而言,“愿只愿我们相交得到底”,是全篇的枢纽,它归结上文,同时发散下文:前 “四同”细说“相交”,后 “一同”详陈 “到底”,层层严谨,丝丝入扣,表现出高超的艺术技巧水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