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畿,君既为侬死,独生为谁施?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
《华山畿》也属南朝 “吴声歌曲”。《古今乐录》上说,它原是 《懊恼曲》的变曲。此曲的产生,还包含一个古老而悲壮的爱情故事呢。南朝刘宋王朝少帝 (刘义符,公元423—424年) 在位时,南徐地区 (今江苏省北部)有一个年轻的公子,从华山畿(今陕西省渭南县一带)去往云阳(今陕西淳化县附近)途中,在投宿的客店里,见到店主家有位貌美的女孩,年方十八九岁。他心中十分爱慕,很想结识她并表达自己的心意,却没有勇气和理由说出。这位公子回到家中,日间郁郁寡欢,夜里辗转反侧,竟思念成疾。他的母亲寻问病由,公子只好据实禀告。母亲为治儿子心病,便亲自去华山下寻访少女,并将儿子思慕成疾之事相告。这个女孩也被公子一片痴情所打动,竟脱下衣服前 “蔽膝”(即围裙)交给公子之母,告诉她说,回去把蔽膝交给公子,让他置放在床席下面,卧在那上就权当是我的身子。如此办理,不多日果见少年公子病情轻缓,可是有一日,他突然从卧席下掏出蔽膝,紧紧搂在怀中,继而竟把它吞下肚里。这疯狂的爱致使公子气断命丧,临死时,他要求母亲把灵柩运到华山旁埋葬。母亲深知儿子的心意:与华山少女生不能亲近,死也要厮守。在悲痛之余便照着儿子的话做了。当公子的灵车走到华山少女门前时,那驶车的老牛却不肯往前走,不管赶车人如何驱打也是不动。少女出门祭灵,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想到痴情公子竟为相思而亡,心中感悲无状。于是对来人说: “你们且等我片刻。”便回到内室,沐浴净身后装扮成新娘的模样,走出闺房来到载着公子棺椁的灵车前,唱道:
华山畿,君既为侬死,独活为谁施?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话音未落,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盛殓公子尸骨的棺椁真的打开了,装扮成新娘的少女跃身跳进棺中,而棺木又合上。少女家中人怎样叩打都无可奈何。后来只好把这对恋人合葬华山旁,人们都称这座坟墓为 “神女冢”。
在南朝乐府民歌里,青年男女的痴情和天真,有时表现得十分强烈,这首殉情哀歌,便是其中著名一曲。那么,酿成殉情悲剧的原因是什么呢?歌中不曾点明。为此,人们不能不作猜测:是公子已有父母择定的配偶?是少女也受聘定亲?还是由于门第不当?这种模糊的处理手法,倒可以让读者驰骋想象,从这桩个人悲剧中推演出具有共性的社会问题去思索,即在封建礼教传统的桎梏下,有情人难成眷属,致使殉情作为反抗非自主性婚姻的一种手段。如果说春秋时,韩凭妻殉情,那是对最高统治者的政治反抗,那么东汉焦仲卿和刘兰芝,宋代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殉情,便是对社会伦理的反抗。乃至现代,我国西南纳西族仍保留殉情风尚,当地民众把殉情视为美德,仅是对爱情追求的一种消极方式。随着社会的进步和人们对爱情观念的更新,殉情现象将会绝迹。而《华山畿》却成为保存在人们头脑中的悲壮且美好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