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献子游于河①,大夫皆存。君曰:“孰知栾氏之子②?”大夫莫答。舟人清涓舍楫而答曰③:“君奚问栾氏之子为?”④君曰:“自吾亡栾氏也⑤,其老者未死,而少者壮矣。吾是以问之。”清涓曰:“君善修晋国之政,内得大夫而外不失百姓⑥,虽栾氏之子,其若君何?君若不修晋国之政,内不得大夫而外失百姓,则舟中之人,皆栾氏之子也。”君曰:“善哉言。”明日朝舟⑦,令赐舟人清涓田万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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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①范献子:名士鞅,献子是其谥号。曾执晋国国政。河:指黄河。 ②栾氏之子:指晋国大夫栾书、栾盈等人的子孙。 ③清涓:船夫的名字。舍楫:放下船桨。楫:划船的桨。 ④奚:疑问词。奚……为:为什么。 ⑤自吾亡栾氏:晋平公八年(公元550年),栾盈受齐国暗中支持,反于曲沃,袭入晋都绛。晋平公几乎自杀。范士鞅率其私家武装打败栾盈,灭栾氏宗族。 ⑥内得大夫:在朝廷之内得到大夫的拥护。 ⑦朝:上朝。
【今译】 范献子游黄河,大夫们都在。献子说:“谁知道栾家的子孙现在怎么样了?”大夫们没有回答。船夫清涓放下船桨回答说:“主公为什么要打听栾氏的子孙呢?”献子说:“自从我灭了栾氏一族之后,他们家年长的还没有死,而年少的已经长大了。我因此要打听他们的情况。”清涓说:“主公好好治理晋国国政,在朝廷之内得到大夫们的支持,在朝廷之外不失民心。虽然栾氏的子孙还在活动,他们又能对您怎么样呢?主公如果不好好治理晋国国政,在朝廷之内得不到大夫们的支持,在朝廷之外失民心,那么,今天船上的人,就都会成为栾氏子孙的同党。”范献子说:“话说得好!”第二天上朝,下令赏给船夫清涓田地一万亩。
【集评】 近·张之纯:“舟人之对,深切事理。若进言如此,《大东》诗人复何恶于‘灿灿衣服’乎?”(按:语出《诗经·大东》)《评注诸子菁华录》卷十五
【总案】 这则故事说明:为政清明,内外同心,即使有少数仇敌存在,并不足惧;政治混乱,上下离心,那么到处都会出现敌人。文章语言朴素,风格清爽,把这个道理讲得简单明了而又透彻警辟,文风颇近《吕览》。
遗憾的是,范献子虽然很欣赏清涓的见解,但并没有身体力行。数十年后,就在他儿子那一代,范氏即为智氏所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