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者》中英惠是怎样的人
如果一个孩子在羞愧中成长,他们则无法自尊自爱,外界给他们种下的,只有仇恨自己的种子,于是仇恨自己变得像地球引力一样自然。
从小生活在父亲暴力下的她,无力反抗;结婚后的她,遭遇丈夫冷暴力,却还要扮演好贤妻角色,最后因一个梦,她的人生彻底滑向另一个轨道。
这本书连续击败两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替亚洲文坛首次摘得了布克国际文学奖的桂冠。
它出自韩国女作家韩江之手,她说,她想通过本书刻画一个誓死不愿加入人类群体的女性角色,那么女主英惠究竟遭遇了什么,使之如此决绝?
01 英惠为什么成为素食者?
其实,英惠一家是很喜欢吃肉的,从前的英惠也特别爱做肉食,她不吃肉是因为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啃噬着一块血的肉,非常血腥恶心,梦醒后她便把家里的肉全部扔进垃圾桶,从此吃素。
我觉得这些梦是作者的隐喻,揭示了英惠生活在一个暴力的世界中。
自小,英惠便在父亲的拳头之下成长,随意打骂,更甚的是,有一次父亲竟然把家中犯错的小狗绑在摩托车后面拖行致死,然后逼全家人吃下狗肉。
小狗临死前哀怜的双眼、狗肉划过食道的感觉,被打骂时的恐惧,这些童年的阴影一直如影随形。
当她成年结婚后,又一直活在丈夫的冷暴力当中,男人娶英惠的理由很简单粗暴——她很普通。
因为普通,他就不用花半点心思去讨好妻子,因为普通,他不用自己差强人意的身材而自卑,因为普通,他可以随意使用她。
冰冷的婚姻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英惠夜夜被噩梦失眠纠缠。
闭上眼睛便是无尽的黑暗森林、流着血的生肉、不知道被谁杀掉的人、鲜血直流的眼睛、被砍断的脖子……
这些诡谲血腥的梦,从另一方面讲,更像是英惠内心深处自我的投射和觉醒。
面对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她内心充满抗拒和恐惧,却无力反抗,在这个看似很富足的世界中,她唯一能主宰的,只剩自己的身体。
吃素,是她对这个暴力世界无声的反抗。
02 英惠为什么沉默?
自从拒绝肉食之后,英惠不仅遭到丈夫严厉反对,更遭遇了全家人的劝导:“你现在不吃肉,这世界上的人们就会吃掉你。”
这是丛林社会规则的真相,我们被暴力对待,然后挥刀向更弱的人。为了不被吃掉,必须施暴于他人。
已为人妻的英惠被家人摁在地上,惨遭父亲掌掴,被逼吞肉。
绝望的英惠提刀自杀,才令这起荒唐的闹剧落下帷幕。
出院后的英惠,在丈夫心目中已然失去利用价值,她就像一块用旧的抹布,说扔就被扔掉了。
而她的父母,不仅没一句关心,竟还对冷血自私的女婿充满了抱歉之情。
对英惠,他们是以爱之名,干着强盗的行为。面对这样的环境和家人,英惠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但如果一个人不想说话就不说,不想吃肉就不吃,她便需要被关进精神病院,这对标榜现代高度文明的社会,是多大的讽刺!
03 英惠为什么渴望变成一棵树?
英惠出院后便被姐姐接回家中照顾,与落魄的英惠相比,姐姐无疑是众人眼中的“人生赢家”,有丈夫和孩子,还有一个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化妆品店。
相比而言,姐夫更像是一根“废柴”,整天做着他的艺术梦,却挣不到钱。
一次无意聊天间,姐姐提到英惠臀部有块青色的胎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块胎记在姐夫心里扎了根,给他枯竭的艺术创作带来极大灵感。
在姐姐家养病的英惠强烈地吸引着姐夫,她身上散发的野性之美让姐夫着迷,最终在他的循循善诱之下,英惠同意了他的艺术创作,在裸露的身体上绘以花朵植物。
英惠被身体上的花朵所吸引,爱不释手,而且她再也没做过噩梦。
但此时此刻的姐夫,早被情欲冲昏了头,最终在英惠身上宣泄了自己隐秘而疯狂的欲望。
其实,英惠感兴趣的不是他,仅仅是他身体上的花朵而已。
愤怒的姐姐把他俩送进精神病院,没过几天男人便出来了,然后不知所踪。
而英惠,则被医生认定为精神病患者,留在了里面。
精神病院里的英惠似乎变得愈加“疯魔”起来,她拒绝吃任何东西,极度消瘦虚弱,只能靠打针和强迫喂食来维持生命。
她还渴望自己变成一棵树,胯下开出绚烂的花朵。
她的这个想法,兴许是受了身体彩绘植物的启发。一棵树,只需阳光雨露便好,在那个世界中,再没有暴力和伤害。
从素食者到一棵树,预示着英惠心中对这个世界的失望越积越深。姐夫的欺骗和伤害,姐姐对她想要离开精神病医院的恳求的置若罔闻……
其实,如果姐姐同意,英惠是可以离开精神病院的,只是最终,她还是被留在了那个与治愈一步之遥的地方。
说到姐姐,她是父权夫权社会中的另一种悲剧产物,摇身一变,也是施暴者。
为了生存,她察言观色,卑怯讨好父亲;为了迎合这个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她拼命做好贤妻良母;为了不成为“妈虫”,她努力挣钱。
可以说,她是好女儿、好妻子、好母亲,唯独不是她自己。
她已经被这个社会的价值观和规则同化,不论这些规则合不合理,她都会去自觉遵守,甚至不自觉地维护。
直到她也开始做噩梦,被失眠缠身,才开始对英惠生出了一丝丝理解。
当英惠不配合治疗,对她说“我为什么不能去死”的时候,当鲜红的血液从英惠口里大口大口喷射出来时候,姐姐终于开始明白英惠的心思。
原来,她就是想死!
从来,她的人生和生活都是被人主宰,她唯一能随心所欲做的事,只剩下伤害自己的身体。
有一条高赞评论是这么说的:
“大部分的女人走向死亡,连一个梦都不需要,只是在按部就班地完成宿命,或早或晚。”
这像英惠的人生,也像姐姐的人生,按部就班,还没来得及思考和反抗,就已沦入宿命。
杀死她们的谁?可能是父母,可能是丈夫,可能是另一个女性,可能是社会的你你我我。
只是,可怜的英惠啊,如今,连死,你也做不到了……
救护车在山路上盘旋着,幡然醒悟的姐姐和奄奄一息的英惠在车里,作者把故事结束在了这一部分。
这一幕让我想起电影《末路狂花》,两个闺蜜在一路逃亡中最终纵身一跃,奔向了她们心目中的自由。
英惠和姐姐,她们会义无反顾地奔向自由还是走向毁灭,无从得知。
9岁的英惠和姐姐在山里迷路,她对姐姐说:“我们干脆不要回去了。”
只是,一切都没有如果,如果真的有如果,结果又会有什么不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