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高俭,字士廉,渤海蓚人。士廉少有器局,颇涉文史。隋司隶大夫薛道衡、起居舍人崔祖浚并称先达,与士廉结忘年之好,由是公卿藉甚。隋军伐辽,时兵部尚书斛斯政亡奔高丽,士廉坐与交游,谪为朱鸢主簿。事母以孝闻,岭南瘴疠,不可同行,留妻鲜于氏侍养。士廉久在南方,不知母问,北顾弥切。尝昼寝,梦其母与之言,宛如膝下,既觉而涕泗横集。明日果得母讯,议者以为孝感之应。贞观元年,转益州大都督府长史。蜀土俗薄畏鬼而恶疾父母病有危殆者多不亲扶侍杖头挂食遥以哺之士廉随方训诱风俗顿改秦时李冰守蜀,导引汶江,创浸灌之利,至今地居水侧者,顷直千金,富强之家,多相侵夺。士廉乃于故渠外别更疏决,蜀中大获其利。又因暇日汲引辞人,以为文会,兼命儒生讲论经史,勉励后进。蜀中学校粲然复兴。蜀人朱桃椎者,淡泊为事,隐居不仕,披裘带索,沉浮人间。士廉每令存问,桃椎见使者,辄入林自匿。近代以来,多轻隐逸,士廉独加褒礼,蜀中以为美谈。五年,入为吏部尚书。山东人士好自矜夸,虽复累叶陵迟,犹恃其旧地,女适他族,必多求聘财。太宗恶之,以为甚伤教义,乃诏士廉刊正姓氏。于是普责天下谱谍,仍凭据史传,考其真伪,忠贤者褒进,悖逆者贬黜,撰为《氏族志》。及书成,凡一百卷,诏颁于天下,赐士廉物千段。十九年,太宗伐高丽,皇太子定州监国,士廉摄太子太傅,仍典朝政。皇太子下令曰:“摄太傅士廉,朝望国华,仪刑攸属,寡人忝膺监守,实资训导。比日听政,常屈同榻,庶因谘白,少祛蒙滞。但据案奉对,情所未安,所司宜别以一案供太傅。”士廉固让不敢当。二十年,遇疾,太宗幸其第问之。二十一年正月壬辰,薨于京师崇仁里私第,时年七十二。赠司徒、并州都督,陪葬昭陵,谥曰文献。
(节选自《旧唐书·高俭传》)
译文:
高俭,字士廉,是渤海蓚人。高士廉年少时有才识气度,广泛涉猎文史书籍。隋司隶大夫薛道衡、起居舍人崔祖浚都是前辈,与高士廉结为忘年之交,从此在王公大臣间(名声)很盛。隋军攻打辽,当时兵部尚书斛斯政逃到高丽,高士廉因为与他有交往而获罪,被贬为朱鸢主簿。他侍奉母亲以孝顺闻名,岭南有瘴气,不能同行,就留下妻子鲜于氏侍奉赡养。高士廉长期在南方,不知道母亲的情况,北还的心情愈加迫切。曾经早上睡觉,梦到他母亲和他说话,就好像在依于母亲膝下,醒来后已经泪流满面。第二天果然得到母亲的消息,议论的人认为这是孝心的感应。贞观元年,转任益州大都督府长史。蜀地风俗轻浮,害怕鬼怪、厌恶疾病,父母生病有生命危险的,儿女大都不亲自侍奉,在杖头挂着食物,远远的喂食。高士廉根据当地情况加以训导,风俗顿时有所改观。秦代时李冰治理蜀地,导引汶江,开创了灌溉的便利,到现在在水边的土地,一顷价值千金,富强的人家,多相谋求占据。高士廉就在原水渠外另行疏浚开通新河,蜀中大获灌溉的便利。又在闲暇之日招引文人,举行文会,同时命令儒生讲论经史,劝勉鼓励后辈学生。蜀中的学校大为复兴。蜀人朱桃椎,淡泊寡欲,隐居不做官,身披裘衣腰扎粗绳,浪迹民间。高士廉常常派人去问候,朱桃椎看到使者就躲进树林。近代以来,多轻视隐士,唯独高士廉礼遇他们,在蜀中传为美谈。贞观五年,入朝做吏部尚书。崤山以东的人士喜欢自我夸耀,虽然已经接连几代的衰败了,依然倚仗他们的旧有门第,女儿嫁给别族的人,一定会多多索取聘礼。唐太宗厌恶这件事,认为对教化十分有害,就下诏让高士廉修订姓氏。于是他普遍搜集天下各姓的谱牒,并依据史书,考订它的真伪,忠贤之人褒奖进用,违逆之人贬谪,编撰成《氏族志》。到了书编修完成,共有一百卷,皇帝下诏颁行天下,赏赐高士廉物千段。十九年,太宗攻打高丽,皇太子在定州监管国事(代管国事),高士廉代理太子太傅一职,并职掌朝政。皇太子下令说:“代理太傅高士廉,是朝中有声威的杰出大臣,可以作为永久的楷模。寡人惭愧受任监管国事,确实借助于他的训导。近来我听政,常常委屈他跟我同坐一榻,希望趁机向他咨询,稍微去除我的蒙昧无知。然而让他依凭桌案应对,我心里有所不安,有关部门也应另备一个桌案供太傅使用。”高士廉坚决推辞不敢承当。二十年,高士廉生病,太宗亲临他的宅第问候他。二十一年正月壬辰,死于京师崇仁里私宅,时年七十二。追赠司徒、并州都督,陪葬昭陵,谥曰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