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对世界存有误会
文 / 王泽鹏
在大堂遇见她时，她穿着一套新的正装，及肩的头发扎了起来，看起来很干练。不过为了赶面试，六点半就起床的她眼里还有些血丝。
我寒暄几句，问她面试得怎么样。
她笑了起来，说：“估计又是炮灰吧，没说几句话。”
我用夸张的语调说不会吧，你可是拿奖学金的人啊。
大概是这句话让她想起了什么，她蓦然安静了一下，怔怔地出神。
没办法，不找工作没人会养我 来自杂乱无章 00:00 07:08
国庆假期，最松口气的，应该是正在找工作的大四们。
九月是许多公司抢人的时候，也是许多人抢公司的时候。很多互联网公司都已经开始了宣讲会，像腾讯网易之类的互联网巨头，则已经进行了好几轮的面试。
找工作费钱费时间费情绪。
面试时认识一个北大的研究生，早上在深圳的面试被刷了，下午坐着高铁赶到广州面第二个，面试完时就近买了套衣服，揉揉脸，准备第二天的面试。
当我表示太辛苦太奔波时，他笑笑说：“我同学，找工作，北京、武汉、广州、杭州飞了好几天。”
但即使大家都如此拼命，每天守在手机前，也迟迟等不来一个offer通知，反而是朋友圈里充满了各种习以为常的调侃。
朋友见面时，也都行色匆匆：“投了哪里？怎么样？哈哈，我也就那样。一起加油吧。有空再聊。”
然后形色匆匆地在赶下个面试，投递下份简历。
对于这群大四而言，九月份像被淹在了水里，国庆是他们难得的喘气。
我是大学时才认识的她。
为人有些低调，如果不是后来听朋友说，我甚至不知道她的绩点全专业第一，尽管那不是她喜欢的专业。
能做好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很了不起。
因为自己的专业不好找工作，所以她投了许多其它非本专业的岗位，最近沉浸在无尽的面试里。
有些公司的面试安排在早上九点，因为学校比较偏僻，九月份的她时不时要早上六点多起床，赶地铁，去参加群面。
第一次参加群面的时候，她有些不习惯。
自我介绍时，左手边说他是某985大学的研究生，右手边说他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即使是对面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姐姐，也说自己已经拿到了网易的offer。
轮到她时，她突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拿过奖学金，简简单单一两句就过去了。
群面刚开始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和实习过的人差距很大。如果不是最后有人问她有没有其它看法，她估计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结束后，她和另一个全程也不怎么说话的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无奈地笑了笑。
她说：“找工作时才发现，原来除了那点奖学金以外，其实自己什么都没有。”
前阵子我也跑了一趟面试，刚好和她同一场不同组。
我寒暄几句，问她面试得怎么样。
她笑了起来，说：“估计又是炮灰吧，没说几句话。”
我用夸张的语调说不会吧，你可是拿奖学金的人啊。
大概是这句话让她想起了什么，她蓦然安静了一下，怔怔地出神。
吃午饭的时候，她的面试结果出来了，还是没过。
她把结果给我看了一眼，问我：“你知道我想起了什么吗？”
“什么？”
“高考那年有句话，叫生活就像海洋，只有意志坚强的人才能到达彼岸。”她摇摇头，笑着说，“现在感觉啊，生活如果真的像海洋，那意志再坚强都游不过去。”
她是以开玩笑的形式说出这句话的，但说完以后，她自己反而忍不住唉了一声：“好像大家都找到工作了，就我还没找到。”
我安慰她说：“我觉得你挺厉害的，能把不喜欢的专业读得这么好，找工作也没问题的。”
她又一次没有征兆地沉默下去，似乎每次提起成绩，她都会这样。
最后分别时，她想起什么似的跟我说：“其实我现在有点害怕别人提起成绩。好像大家有种感觉，成绩好的人就应该轻松找到好工作。”
“你知道吗，我反而有些羡慕那些绩点不高的人了。”
把她送上地铁的时候，我忍不住想起和北大研究生的那场对话。
我说：“总感觉你们这种学霸找工作时，压力也很大。”
他忍不住笑了：“真的大，高考的时候我都很轻松。”
想了想，我问：“其实，你这么多年里最大的一个困难是什么？就是这次找工作吗？”他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真的，就是找工作。”
“所以压力大是因为第一次遇到挫折吗？”
他沉思一会，摇摇头：“一开始因为自己是名校的，还想着去挑工作。但现在就只求找到了一个保底的先。”
我开玩笑说：“你说是说保底，但简历投的可都是大公司啊。”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类似的事情我也见过很多。
朋友找了月薪8k的工作，本来还有些轻松。
最近他却突然又焦虑地继续跑面试，
原因是前几天得知绩点倒数第二的人拿道1w+的offer。他说：
“我知道比较不好，但我真的做不到。如果他行的话，那我努努力一定也可以的。”
“成绩这么好，工作总不会差吧？”，这样的想法其实活在许多不为人所见的地方。
活在外界的指指点点，活在自己夜深时的心有不甘。
最后。
有时候会莫名心疼那些习惯跑在前面的人。
你说他们自信也好，说他们高看自己也好，但有一点我们必须承认：
习惯跑在前面的人，很难接受停下来。
只是活了20多年，现在想想，难免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从小时候开始，外界衡量一个人的标准，就是成绩。
从小老师都说，“读书好的工资高”。
可后来才发现，这真的是很大的误会。
公司招聘要的不是学生，是工作者，是专业的人。
成绩和奖学金，都不是公司录取一个人的决定性因素。
我时常听人说：“我得找个好工作，不能对不起那十几年读的书。”可现在你也知道了，工作和读书，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
真的很少存在什么“积累”，什么“优势”，于是更谈不上“对不起”。
也别那么在意别人的指点，更别为难自己，毕竟，大家其实都是第一次找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