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百尺凤凰台,送尽潮回凤不回。
白鹭北头江草合,乌衣西面杏花开。
龙蟠虎踞山川在,古往今来鼓角哀。
只有谪仙留句处,春风掌管拂蛛煤。
南朝宋元嘉十六年,有三鸟翔集于江宁府城内之西南隅,文彩五色,状如孔雀,音声谐和,众鸟群附,时人谓之凤凰。遂起台于山,谓之凤凰山,里曰凤凰里。数百年后,南宋诗人范成大登临凤凰台,已是凤去台空,江水空流。
诗歌首联 “千年百尺凤凰台,送尽潮回凤不回。”诗人以“千年”极言时间久远,然无论世事如何变迁,百尺高台依旧岿然不动。只是百鸟朝凤之盛况早已湮没无闻,诗人把“潮回”和“凤不回”两相作比,永恒与无常之叹便油然而生了。此处的“潮水”像极了“春草”,《楚辞·招隐士》有:“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王维《山中送别》有“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潮水”与“春草”皆有“期”,皆周而复始,可遇可求,送尽的“潮水”终究会回来,可飞走的凤凰却已不归。“潮回”有“期”这一现象还曾促成了唐代诗人李益写下“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江南曲》)的诗句来。
颔联“白鹭北头江草合,乌衣西面杏花开。”写眼前之景,数百年后,乌衣巷已不复昔日的繁华,没有了王谢等豪门士族的觥筹交错,没有了门庭若市,冠盖云集的盛况,有的只是“江草合”、“杏花开”这色彩明丽,春意盎然之景。草木无情,徒然疯长,乐景之中不免心生世事沧桑之慨。此乐景写哀情与杜甫《春望》诗中“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多少有几分相似。
颈联“龙蟠虎踞山川在,古往今来鼓角哀。”山川永固,王朝更迭,杀伐鼓声,道尽了古今沧桑之叹。
尾联“只有谪仙留句处,春风掌管拂蛛煤。”谪仙人李白登临凤凰台曾写下过《登金陵凤凰台》,其诗曰:“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诗仙李白把天荒地老的历史变迁与悠远飘忽的传说故事结合起来,用以表达深沉的历史感喟与清醒的现实思索。如今,诗人杨万里登临此处,“谪仙留句处”还在,李白早已故去,空余春风抚摸着落满灰尘的蜘蛛网,诗歌以景结情,言有尽而意无穷,诗人杨万里在此应该充分感受到了孟浩然《与诸子登岘山》诗中抒发的“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的感慨,由来贤达胜士登临凤凰台,如诗人者多矣,皆湮没无闻,诗仙李白留句处,亦蛛网蒙尘,诗人想到百年后,于己又当如何,不免悲伤。
诗人杨万里咏史怀古,感叹历史沧桑,人世无常,今人读之,亦不免唏嘘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