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6-02 来源：《中国企业家》记者 蔡钰
妇女解放运动终于席卷到了中国商界领域。“商界木兰”将成为中国商界及整个社会最响亮的概念之一，其排行榜将成为商业及社会进步的一个时尚风向标。听听杨澜在领奖时的答谢辞吧：“男性企业家们，千万不要紧张，我们非常享受做女人的过程，也不想被你们同化。”
三个女人一台戏，一群商界精英女性聚在一起，将是怎样一番盛况？
她们亲密无间。“亲爱的！”看到张兰，俞渝立即中断了和袁岳的聊天，起身热情地招呼。她央求杨澜：“呆会儿先给我颁奖好不好？晚上我儿子在家里办烧烤，我得赶回去。”
她们大呼小叫。“你太过分了，等论坛都结束了你才来，害得我们在台上尴尬。”李亦非对杨澜抱怨道。杨澜摘下戴在耳朵上的珠宝——她和席琳·迪翁合作刚推出的“LAN珠宝”，秀给大家看，众女皆叹。张兰说，一定要在兰会所做展示。
她们严肃认真。“女人做企业时看起来相对稳健，有点保守，但在时尚领域，女人更多承担了引导、改变的角色。”夏华在点评了一圈国内男性企业家的着装风格之后说。
网上零售女王、中餐品牌女杰、资本女猎手、传媒女掌门、男装女圣手……这几位中国最具影响力的商界女性，是《中国企业家》2009年“30位年度商界木兰”获奖代表，她们和自己所属的商界女性排行榜，共同构成了一股“她势力”和魅旋风。
轮到自己领“商界木兰”奖时，张兰如小女孩一般雀跃着奔至台上，棕色系雪纺连身花裙的裙摆随风翻飞。她立正，向台下敬了个礼。
“为这个社会作出特殊贡献的，确实有女企业家不可磨灭的功劳，我也感谢《中国企业家》杂志终于发现我们了。”张兰喜欢这个奖项。此前她跟李亦非聊天，说，你看看今天的金融危机，跳楼的、自杀的、背信弃义的、不给员工发工资的都是男性企业家，全球有一个出事的女企业家吗？
没错，女性在新一轮微妙的时代背景下获得了再定义与褒奖。眼下经济危机仍然没有起色，世界已经糟糕到需要女人出面挽救了吗？“我们的女性领导力再不出来发挥作用，这个世界就岌岌可危了。”中国企业家杂志社社长刘东华说。
5月23日下午，中国大饭店，在2009中国商界女性领导力论坛暨“30位年度商界木兰”颁奖典礼现场，商界女性们在惯常被男性所主导的商业世界里接受了全新意义的认可，而且被赋予了更大的责任。主持人袁岳打趣说，“有木兰是因为我们男人出了问题，所以我们授予这个奖，殷切地希望女人可以承担更多的责任。”
中欧国际工商学院院长名誉刘吉更是将商界木兰拔到“一个新型的社会形态”的高度，“21世纪是脑力劳动超过体力劳动的时代，又是妇女解放和妇女管理的时期，女性很多优点彻底释放，人类50%的人力资源得到充分发挥，将对社会发展带来无可估量的作用。”
第三次妇女解放运动终于席卷到了中国商界领域。“商界木兰”将成为中国商界及整个社会最响亮的概念之一，其排行榜将将成为商业及社会进步的一个时尚风向标。
商界“母系社会”？
就算奥普拉本人到场，引起的骚动会比过杨澜吗？黑色无袖小礼裙，所过之处人群纷涌，原本散落在会场各处的镜头呼啦一下集中在杨澜的周遭。妆容精致的阳光文化美女主席微微一笑，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灯光旖旎，色调粉红，台上的木兰们娓娓而谈。观众席中的年轻女孩们脸上泛着崇拜与向往的光。这是场女人的盛会。这一次，她们是主角。
在女性主导的场合，不太容易听得到冷冰冰的、复杂的数据与预测，将高谈阔论引申出的距离感化于无形才是她们的特长。袁岳不合时宜地提了两个数字：1，据统计，在中国每100人创业者中间只有21个是女的，“一个女性领导人要走过跨过那个门，走上那个位置，要比我们男人窄得多”；2，在当年泰坦尼克的幸存者中间，女人和小孩占62%，剩下的是男人。“一个女人同时有财富和领导的威望权势大概是成活率是最高的。”
刘东华提醒说，“她们活下来不仅是为了她们自己，女性活下来世界才能活下来，才能更加健康。”
所以改改那句老话吧：男人引领世界，女人引领男人。
种种幻灭之下，女性源自安全诉求的沉稳与平衡被商业世界重新记了起来。华尔街甚至不得不承认，女人在避免重大投资损失、避免低于目标回报率和避免信息不全就贸然从事等方面要比男人强得多。《华尔街日报》称，“大伙儿说实话吧，男人自以为是宇宙的主宰，结果却成了灾难的源头。”
美国评论家门肯曾这样写道，“男人所拥有的基本特点和品质，正是愚蠢的最显眼商标……事实上，女性才是人类中最务实的人群。”
在刘吉看来，女性特质最重要的是直觉，“金融危机什么时候过去？女企业家很可能有高见，凭借你们的直觉，左右脑中间并联体多那么一段，你们会做出一个很好的判断，恐怕比很多经济学家强得多。”而给商界木兰颁奖，就相当于女企业家的动员会，“你们赶快做好准备，从而就能够在枪声一响，就冲到前面去。”
商界男性集体向女性“献媚”，这是一个圈套吗？是权宜之计吗？是一种不能承受之重吗？俞渝巧妙地接招说，“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光荣任务将落在我们女性企业家的肩膀上，这个话太大了，我们愿意跟刘院长和所有男性企业家一起分担。”
电子商务是这次经济危机的受益者，反映在当当网身上就是增长速度加快，这使得俞渝必须提高迅速应变能力。她一开始还认为这是意外事件，好几个月拒绝承认销量增长，男性经理们则比她反应好多了。袁岳开玩笑说：“从心理学来说，男人总是等横财和外遇的，女人是横财和艳遇来了也不信。”
餐饮行业受经济危机冲击不小，但张兰却表示特别感谢经济危机，“闲的时候人不光要吃饱，更要吃好。而当发生三聚氰氨等事件的时候，我们这个行业的人有责任改变全球对中国食品安全的印象。时代也恰恰提供了这样的机会，2008年我们参与了奥运会，今年很多国际航班商务舱里都有俏江南，而且我们正在进军2012年的伦敦奥运会。”
从MTV到对冲基金高雷（GLG），职业转折的时候正赶上金融危机爆发，李亦非也一度有担心。但她喜欢逆流而上，“就像像蹦极一样，你到了最低点也会回到最高点，在市场最低点的时候加入反而是最好的时机。”
很多女人觉得不公平——裙子的长短经常被视为经济景气指标。这不，男人的服装也被拿出来示众了。危机时期男人穿衣服跟繁荣时期有什么不一样？依文去年举办过一次名为“艳遇”的服装秀，色彩亮丽，今年就调整成中间色。夏华指着台下做女性服装的白领老总苗鸿冰说，“我们这个行业需要不断创新，一年四季我们是仅次于农民关注天气的。”
袁岳调侃道：女人如此被世界需要，你们会不会担心以后很累？我们都省心了，都可以吃软饭了？俞渝说，这是社会进化的结果，商业一开始以男人为主，现在女企业家占20%的比例，再往下走30%、40%也是有可能的。“如果要吃软饭，我求之不得呢，有没有男企业家想到当当网替我做联合总裁的，我很欢迎。”
对于商界木兰的前景，还是刘吉教授总结得精辟：“现在女总统越来越多，北欧的部长多数是女性，人类社会要靠女性来管理，我觉得是非常好的事。这符合马克思主义辨证法……21世纪可能是一个新的母系社会，这是历史规律，我们应该按照历史规律办事。”
女性平衡力
在历来被男人统治的领域，总会有一些杰出女性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以她们的社会地位、个人财富以及勇气、视野、雄心，发挥着巨大的影响力——比如当年英国吴尔芙姐妹的布鲁斯伯里俱乐部，美国的乔治敦女士俱乐部。
与国外相比，中国的商界女性基本上是松散的组合，在妇联的活动、劳模颁奖、慈善捐赠、女性领导力论坛上都能见到她们的身影，但她们很少统一在类似“商界木兰”这样旗帜鲜明的旗帜下。
其实，很多商界女性私下里是很好的朋友，所谓闺蜜是也。比如张欣、俞渝、洪晃的“姑奶奶俱乐部”。李亦非和张兰经常一起旅游、办Party——在木兰颁奖后的第二天，她们几家人又搞了烧烤聚会。张欣、孙玮也时不时有Lady"""s Lunch，商务饭局联络感情。李亦非参加了一个“星期一反忧郁俱乐部”，其他人都是男的。
亲昵的间隙，也可以看得到女人们之间的锋芒和火花。俞渝抛给李亦非一个问题：我不会做饭，到张兰那里打工肯定不可能直接当店长。你凭什么从MTV一跳槽到高雷，就得到了董事总经理的Offer？
除了自己的性格和阅历外，与另一位木兰的交流消除了李亦非的内心挣扎。从联想CFO转型为TPG合伙人的马雪征告诉她，管理过企业运营的人，恰恰熟悉各种各样的商业模式、商业机会及战略发展——利用自身经验去理解投资标的，这不正是女性的体察天性吗？
夏华问张兰：当你与儿子在管理上产生分歧如何处理？张兰说，“我们俩是很好的搭档，但是汪小菲太年轻，有时候要做面子工程项目，我肯定是不加思索就否定了。”
张兰问俞渝：如果当当网发展到一定程度，只能有一个总裁，你和老公谁来当？俞渝说，“我举双手双脚赞同让李国庆当总裁。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官瘾比我大。这也反映了一些事实，为什么在企业家当中往往见到的更多是男性：他们的驱动力是非常高的，而其中当官发财就是表现形式之一。”
李亦非问夏华：是否会精心为家庭男性挑选衣服？夏华：“没有时间是一个方面，但是也要看谁。比如说我父亲，我前天回大连给他过80岁生日，送了他一大包衣服。我选择做服装纯属偶然，当初父亲也不同意我做这个行业……”
有些看糊涂了吗？这几位木兰唇枪舌剑，相互抽签提问题，其实是湖南卫视《零点锋云》节目设计的游戏环节。其中有商业上的事，张兰被问及2009年如何扩张，她今年关注国际市场，将新开30家餐厅，哪里有LV哪里就有俏江南；也有八卦话题，李亦非被问及想当《花木兰》女主角吗？她更愿意当制片人投资拍一部武打片，请李连杰当男主角。
女性之间的PK，凸现了她们自身的多重身份：企业主、妻子、母亲、朋友、女儿。而这恰好造就了她们优于男性的平衡力。这种平衡力不但有助于安抚她们自己，更有助于安抚她们所管理的企业实体。
“为什么这次经济危机中，大家反而看到女性抗压能力强，希望女性承担更多责任？就是女人角色多元，她在一个点上的失衡会在另一个点上得到补充。”夏华说。张兰可以作证：比起听到对俏江南的夸奖，令她更高兴的是听到人称赞她培养了一个优秀的儿子。
女性的多元平衡还被带到了商界木兰的颁奖现场。在赶到现场之前，杨澜一直在陪伴身体抱恙的婆婆。放弃陪孩子爬山，是李亦非为了出席典礼所作的割舍。
平衡力的获得，源自女性们不吝于向外寻求心灵信念与学识的扶助，这个“外”既包括家人与密友，也包括书籍。张兰最近在看《包容的智慧》，刘长乐与星云大师关于社会、人生、企业管理等话题的对话。李亦非重新回味《西藏生死书》——这曾经是她的心理治疗师，在母亲因心脏病刚去世时，安抚过她对死亡的恐惧。
俞渝则在看《听杨绛谈往事》、《杜拉拉升职记2》和一本美食博客书。她特意为小儿子挑选了《奥巴马叔叔的故事》。她向夏华推荐品牌经营方面的书，向张兰推荐传记《汉堡包》，该书用故事的方式表述了餐饮企业的成长。她向李亦非推荐洪晃的新书《廉价哲学》。
“到40岁的时候，大家一定要用嘲讽的观点来看世界。既然要不然气死，要不然笑死，那还是选笑死吧。”俞渝说。
瞧，即使是书单，女企业家也没什么“野心”。她们的领导力、平衡力和求知欲，多少都带着温柔的粉色，这对危机时期的男性们起到了安慰作用。
最后，听听杨澜在领奖时的答谢辞吧：“男性企业家们，千万不要紧张，我们非常享受做女人的过程，也不想被你们同化。过去做一个商业女性，很大程度上需要一种坚强，果敢地淡化自己的女性色彩，今天的女性完全不需要如此，我们可以享受做女人的每一个时刻。谢谢！”
男人们请注意了：女人已经融入你们的世界，而她们的世界仍然神秘地隶属于她们自己，你们对此一无所知。
男企业家着装点评
在男企业家们走投无路，终于把主导权拱手让给商界木兰之后，他们也得开始习惯“她者眼光”，接受女人的评头论足了。
在时尚界面，男人的进取心可远比赚钱的野心要小得多。依文企业集团董事长夏华说，“他们在服装和生活方式上很保守，可能从成年开始一直到老，着装不会有很大变化，这恰恰跟他们在商业上的冒进不一样。他们生怕改变后，在别人眼里的印象差别比较大。不主张、不敢去变化，这也许是男人一生中很大的缺欠。”
这两年，夏华觉得男性企业家对着装的关注度在提高，对时尚的跟随度加快了很多。她第一次走进这个群体是加入阿拉善SEE，她很诧异他们的服装与财富、生活品质并不搭调，所以竞选了战略委员会主任，“我说我主要是治理一下形象工程。”
王石的着装风格就得到了夏华的盛赞。“很个性化，不知道背后是谁在操刀。王石经常穿一件皮衣，有时候穿粗布中式衣服，跟他自己的性格很匹配。”
她注意到，最近接连几次公开露面，任志强都是素净西服搭配同一条花哨得抢眼的领带。“他内心肯定有特别想表达的欲望，后来我才知道那是跟环保相关的。那个背景是田溯宁的母亲画的一幅画，通过印染弄在领带上的。”
让她欣慰的还有，在4月份的绿色公司年会上，马云一改往日的随意，把自己拾掇得挺时尚，还戴了一顶前进帽。后来马云给夏华发短信，希望她好好给自己“装修一下”。
“马云的个性风格很明显，他很符合大牌找Model的要求：脸小，好化妆，棱角分明——马云拍平面广告应该挺好的，给人的第一眼印象就会很深刻。”邀请马云当品牌代言人？夏华在考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