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中举》和《孔乙己》一直是中学语文各版本教材的保留篇目,但在备教这两篇作品的时候,我总会有一种底气不足的感觉,觉得教材的引导和参考资料的解读是那样的苍白无力。既然“状元”是“封建科举制度的罪恶”,那今天怎么仍有它们的影子呢?
也许有人会说,不用这么“玩概念”吧?不过就是用一个现成的词而已,鼓励学生勤奋学习、考出好的成绩,这没有什么错吧?但我们看看今天的社会现象,并不仅仅是向古人“借用”了一个词那么简单——
给“状元”穿古代的“状元装”,学着古代“状元夸官”的气派披红插花、前呼后拥、鸣锣开道、招摇过市;给“状元”提供巨额的奖励,奖钱、奖汽车、奖楼房;给“状元”在校园里塑像,让他享受“生祠”的待遇(这一点古人都望尘莫及的)……像这样一些人人都可“目睹之怪现状”,你能说里边就没有一点封建“状元”的糟粕吗?而在这样一些热闹的场景中,难道我们就看不出“张乡绅”、“胡屠户”、“众邻人”、“短衣帮”,等等戏剧化影子的现实表演吗?
溯本清源,子曰“必也正名乎”,我们有必要先追溯一下“状元”这个名词。没人会否认,它是“科举制度”的产物,因而它也就成了科举制度的代名词。中国的科举制度在它产生的初期,打破了门阀世袭制对官场的垄断,使得寒门子弟通过读书而进入政治体制成了可能,这给封建官场带来了很“接地气”的新鲜血液,因此有着重大的历史意义。
但这种制度从隋唐一直沿用到明清已经走过了一千多年,形式越来越僵化,越来越不符合社会发展的要求,因而给中国社会发展制造了巨大障碍。同时,这种制度也并没有冲击到封建等级制度,只是给一部分人创造了一个“翻身”,即由“被压迫者”一跃成为“压迫者”的机会。这样一来,就更加固化了社会的等级观念,严重毒化了整个社会的风气,让人们更加功利和势利。
“状元”一词几乎就浓缩了上面所有的内容。因此,一提到“状元”人们自然而然想到的就是“跃龙门”、“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十年寒窗无人问,金榜题名天下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等非常功利的目的追求和势利的人情世态。古人早已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些,所以才有《儒林外史》这样的讽刺经典传世。
时至今日,社会中相当一部分人还在用“状元情结”和“科举思维”做事,这不能不说是中国社会现代化发展的一种根深蒂固的思想羁绊。孔子在说“必也正名乎”后有一段著名的推论:“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有时候,一个概念的使用是关乎社会兴衰的。因此,要让“状元情结”不再继续发酵,就很有必要让“状元”这个词退出现代生活的舞台,这其实也是弘扬优秀传统文化的要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