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人既十分讲究饮工夫茶之法门,对茶具之美感也十分注重。茶具之造型与装饰,也是潮州陶瓷工艺美术的重要一支。
考饮茶之历史,自唐代开始,已逐渐从酒食器中分离开来,成为独立的器具。但持饮之器,仍以瓯、碗、盏之托,开始是为持饮之方便不烫手,但茶托之出现,已对茶具造型起了装饰作用,至于其它装饰,则多是色釉、结晶釉等。
宋以后改煮茶为泡,泡法既从煮中演化,故仍将茶反投水中。至明清时代,才先往器具中放茶,而后冲水,此才是正式冲茶的开始。宋时重煮水之壹,一如因苏东坡而名的“东坡笠壶”等等。
及至紫泥小罐等工夫茶具确定之后,潮人对冲罐之装饰已大有不同。其一为目前能见前人笔记中所述孟臣壶二只,皆用竹刀刻款,一行书一未注明书体,一盖内尚有“永林”篆书小印。
竹刀刻款(即铭字)“须乘泥半干时,用竹刀刻就,然后上火……”枫溪“孟臣”小罐不事刻款,只在罐底中心部位钤一“孟臣”二字之正书小印,印笔划细如线,字极精美。
而在茶洗上一层同质陶釉后,于外壁镌刻梅、兰等,以示古朴清雅。而茶杯却用瓷制,胎薄如纸,洁白晶莹,称为“玉令”,虽与其它器具红白对比,却协调悦目且易辨茶汤。
清以后,各种形式的彩瓷在枫溪日益兴盛,瓷制工夫茶具又大多是氧化焰烧成(本地称大窑烧或普通瓷),故彩绘多釉下彩(俗谓大窑彩),主要装饰手法已突破了竹刀刻款的限制(蒋宝龄《墨林今话》:“……宜兴铭壶不能刻山水,虽摹古人画本亦不佳”),山水,花鸟,人物皆可入画,并多以写意面为主,寥寥数笔,生动传神,只有少数特制时,方请名师精心描画。
彩绘画面之另一边,常配以有关饮茶诗句,如:“石泉槐火试新茗”,“雀舌未经三月雨,龙芽已占六朝春”,“寒夜客来茶当酒”、“请试龙芽味若何”等,茶船盏(茶盘)上多雕一古钱或双古钱漏水孔,有的一旁还写着清心、清香等两三字,或绘一扇面状山水。
“潮州八景”其时已入画,另一面便配郑兰枝“八景诗”。还原焰烧造的瓷茶具(称细瓷茶具),彩绘较易控制且颜色多种,故鲜艳工细,但多带“火气”,也有少许用粉彩、斗彩者,甚至有的连茶杯也加彩了。
后来还有用花纸的。广东省博物馆藏一潮州工夫茶具,据专家介绍也为枫溪所产,其特别之处是茶船面只做半边盏,用两瓷条支在中间做柱状,有盖的半边放冲罐茶杯,无盖之半边露出洗杯水,围而饮之,仿佛有临池把盏之妙境,惜本地未能见到第二个。
瓷茶具因洁白明净,因而倍受新辈茶客之欢迎,此对孟臣小罐却又是一个冲击,故以前有托有盖之茶盏便复起用,但已不是一人一盏之饮,而用以代替红泥小罐作冲茶用,本地名之盖瓯,并多施以彩绘。
然而也不是任何东西都可以绘到茶具上去,因潮州工夫茶绝对不能忽略一个“品”宇。曾有人带一副自已精心彩绘的茶具到广州送一位老上级,此老也是个老茶客,喝工夫茶造脂极深,他看后说:“你的画画得很好,可惜画到茶具上两者都坏了。”
及见他一头雾水时,又解释道:“茶,是斋品,你看,你画到茶船上的鱼好象使茶水染上腥味,未喝已发生心理作用,加上茶杯上画虾,端杯喝茶时,那虾好象直向嚏里游,虾须虾刺,令人觉得难受”。这人才恍然大悟。此一趣事,实也可窥见工夫茶讲究之斑。
由于茶具中杯、船等要经常擦洗,釉上彩绘容易脱色,加上目前人们越来越讲究饮食器具釉面的含铅量,这种茶具装饰方法的毛病又显露出来。
1982年,著名工艺师吴为明吸收唐代以来图案和潮州民间艺术特色,设计制作出精新幽雅之高档瓷釉下彩花纸和各式餐具、茶具,其高雅之工夫茶具已风行闽粤诸省及海内外凡有潮人到达之地,并被不少名茶产区作为商标,此又为茶具装饰之一大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