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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里的茶学

开谈不说红楼梦,虽读诗书也枉然。《红楼梦》是我国近代影响极深,流传至广的一部小说。其中写吃茶活动达180多次。不计用于取名字的“茗”字,(贾宝玉的书僮叫茗烟,后改名为焙茗)全书写吃茶至少写了338个“茶”字。对茶的地位,茶的作用,茶质、茶水、茶具和吃茶的注意事项等等,耗费了不少笔墨。从这个角度上说《红楼梦》又是一部茶经茶道之书。

红楼梦》成书于清康雍年间。把茶与饭相提并论,可见在300多年前的当时,茶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饮品。小说第十四、第二十八、第五十五回写“供饭供茶”、“吃饭吃茶”、“要饭要茶”,饭茶并列。第六十八、六十九、七十七、九十回干脆写“三茶六饭”、“茶饭也不吃”、“茶饭无心”、“茶也不吃,饭也不用”,把茶摆在饭的前面,茶饭并列。人的生理经常出现“饥”和“渴”的现象。饥了就要吃饭,渴了就要喝茶,这是天经地义之事。贾府是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属,专门设有茶房,茶铺和茶室,有专管茶房的人,还有专司茶的人。吃的是“龙井”等高档名茶。茶具就更加讲究了。真是富人一壶茶,穷人半年粮。

平民之家又是如何吃茶呢?小说有过一段描述:贾宝玉的丫鬟晴雯被王夫人遣送回家(是她哥嫂家),她的家住在郊区,乡下,是个农民家庭。茶壶是个黑纱吊子,不象茶壶。茶碗也不像茶碗,茶也不太成茶,无清香,无茶味,只一味苦涩,略有茶意而已。书香门第、官宦之家一天到晚七件事,琴棋书画诗酒茶,贵酒名茶,少不了茶。平民家庭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粗茶淡饭,当然也少不了茶。茶已经成为人门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

茶最通常最经常的是用来待客,客来上茶。书中写了因客人的身份不一样,上茶的方式也就不一样。给尊贵的客人上茶叫“献茶”。奴才给主子、下辈给长辈上茶叫“捧茶”。平辈之间上茶叫“倒茶”、“斟茶”、“递茶”、“端茶”、“送茶”、“让茶”、“请茶”。给众多客人上茶叫“摆茶”。自身需要的是“要茶”、“唤茶”、“接茶”。上级对下级上茶叫“赏茶”,下级对上级给茶叫“领茶”。还有一种特殊客人吃茶叫“飺茶”。

茶是怎么烧出来的呢?《红楼梦》里写了五种烧法:“煮茶”、“烹茶”、“沏茶”、“泡茶”、及“熬茶”。 煮茶就比较简单,用火烧开即是。烹茶就有些讲究了,烹的时候温度、速度、火候均要掌握好。用开水冲叫“沏茶”,沏的是一杯茶。放进茶叶灌上开水叫“泡茶”,泡的是一壶茶。熬茶可能时间就要更长一些,速度更放慢一些,程度更要加深一些。

等茶到手后又有“吃茶”、“喝茶”、“饮茶”、“品茶”、“尝茶”及试茗之分。吃茶喝茶是通常的吃法,无须解释。品茶只能是少量的茶,并要分多口慢慢地细细地品啜,先用眼睛看几眼,又要用舌尖舔过几次,还要回味几遍。饮茶的数量就比较多了,称牛喝水为饮。尝茶和试茗大概是最初尝一尝和试一试之意。喝茶主要写了两种方式:一种是盖碗式,叫盖碗饮茶;第二种是茶娘式,大茶壶冲泡分饮。

书中花了大量篇幅,专写好茶是由茶叶、水、和茶具三个基本元素组成。而茶叶又是最根本最基础的元素。贾府里吃的茶都是好茶叶。书中列了:一种是出在放春山遣香洞,名曰“千红一窟”。一种叫“枫露茶”,书中有两处提到这个茶叶,另一处叫“枫露茗”。一种叫“六安茶”。一种叫“老君眉”。一种叫“杏仁茶”。一种叫“龙井茶”,一种叫“普洱茶”,还有一种叫“女儿茶”。再一种是暹罗进贡(泰国过去叫暹罗)的茶叶。这九种都是非常名贵的茶叶,非是进贡茶就是进口茶。

有好茶叶要配之以好水。就像龙井茶配以虎跑水一样。第五回讲到的“仙花灵叶上所带之宿露。这可数量又少又极难得之物。”第二十三回:“却喜侍儿知试茗,扫将新雪及时烹”。第四十一回讲的“是旧年蠲的雨水”,五年前“收的梅花上的雪”。有先哲说过,茶性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八分之水,试十分之茶,茶只八分耳。书中提到首先要用雨水、雪水、露水。其次才是泉水、井水、山水、江水等等,一定要活水,好茶好水可以相得益彰。

吃茶在什么时间吃最好?林如海教女以惜福养身,云饭后务待饭粒咽尽,过一时再吃茶,方不伤脾胃。因为林家是苏州人,在南方以绿茶为主。饭后马上吃绿茶,确实对脾胃不利,如果是红茶就另当别论了,所以林如海这个说法是有科学根据的。对有些人生毛病是不能多吃茶的。六十二回说到袭人要倒茶给黛玉吃,黛玉笑道:“你知道我这病,大夫不许我多吃茶,这半钟尽够了”。有的茶数头道茶最浓最醇最好喝,小说中还几次出现“酽茶”字样,到泡三次四次就清淡无味了。可有的茶,如第九回:“那茶是三四次后才出色的”,前一二道茶泡过后可能不吃的。是饮茶叶的前几道茶还是饮后几道茶,这要因茶叶而区别对待。

茶的另一个用途是用来祭奠,以茶祭祀。小说出现过四次,第十五回:“当下和尚工课已完,奠过茶饭”,第五十三回贾府在祭宁荣二祖时写到“直将菜饭汤点酒茶传完”;第五十八回芳官在祭药官时,宝玉说“有清茶便供一种茶。”第七十八回“谨以群花……冰鲛之縠,沁芳之泉,枫露之茗……致祭于白帝宫中抚司秋艳芙蓉女儿之前”。这说明茶不但为活人享用,也为死者作祭品。

三百多年前,我国还没出现牙膏牙刷之类的东西。茶还有一个派用场就是用来漱口,书中第二十八、五十一、五十四、五十七、六十和第八十九回共6处写了“要茶漱口”,“漱了一漱”“用过漱口茶”“漱盂茶卤来,漱了口”。吃饭之后,什么东西是清理口腔,保护牙齿的理想之物呢?茶!因为茶水有消炎去污之功能。我们的祖宗先用茶漱口,慢慢地演变到今天用牙膏牙刷刷牙,保护牙齿了。

由于吃茶是一个非常普通和普遍的活动,吃一杯茶一盏茶大概是多长工夫,人们已经有一个约定俗成的时间概念,一说便知。所以小说里有好多处是把吃茶和茶具作为计时计量用的。“没两盏茶工夫”“一盅茶未吃完”“有一盏茶时”“方吃了半盏茶”“小茶碟大”“茶杯口大”。在钟表尚未出现的社会,应该说吃茶和茶具是比较准确的计时计量工具。

很有意思的是吃茶还是女子受聘订婚的代名词。第二十五回凤姐笑着对林黛玉说“吃茶吃水的。你既吃了我们家的茶,怎么还不给我们家作媳妇?”就是说,女子吃了男方的茶,就表明这位女子已经答应许配给男方了。还有一百一十八回“王夫人听了,想起来还是前次给甄宝玉说了李绮,后来放定下茶,想来此时甄家要娶过门”云云。这里放定下茶,就是应允了这门亲事的意思。

诗曰:一部《红楼梦》,满纸茶叶香,静室花解语,品茗话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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