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云南剑川地区白族民间传统祭祀节日,在每年农历七月二十九日至九月初一,节期约一个月。
白族的原始图腾崇拜中对巨石的崇拜较为普遍。如洱源兔罗坪山供奉的。“召快舞呆”(白语即石头皇帝之意),剑川南妹村供奉的红沙石,大理喜洲金圭寺村供奉的白石头,都是如此。而剑川县石宝山石窟第一窟供奉的“阿盎白”更是远近闻名。“阿盎白”,白语,意为女性生殖器。它是莲座上供奉的一具石制女阴形器。当地白族民间的信仰观念中,以其为神灵,尊为“本主”,享用人们的祭祀膜拜。每逢节期,剑川、丽江、兰品、洱源、鹤庆等数百里外的白族群众络绎不绝,赶往石宝山参加佛事庆祝活动。特别是久婚不育的妇女,更要虔诚地朝拜“阿盎白”,燃香叩首,祈求子嗣。节日期间另一重要内容,就是青年男女谈情说爱的“对歌”活动。山间、路边、溪畔、林下,处处可见一伙伙打扮得鲜衣丽装的姑娘、小伙子柔声曼语地对唱“短枯”(白语“对歌”)。唱得情投意合,便会成为中意的恋人。所以,石宝山会既是白族人民祈祷吉祥平安的宗教节会,又是青年男女寻求爱情的交游佳期。
从七月二十八日这天起,每棵树下、每丛灌木中都有或站或坐的人群,随着成千上万的人们的到来,清静的山林也变得骚动不安了。
到石宝山的人们都是自觉自愿来的,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参加对歌,因此不必等待谁发号施令,也不需要刻意建筑对歌台,只要一到了石宝山,甚至还在风尘仆仆的路上,就迫不急待地歌唱起来了。到了石宝山,人们便随意自发地寻找场合,或成双成对,或三五成群,或成百上千,有的在树下,有的在山腰,有的在涧底,争先恐后地对唱白族山歌。到处是歌台,到处都可歌唱。伴奏的乐器十分简单,只要一把简朴的龙头三弦琴就足够为人们无休无止的歌声伴奏了。有时也偶尔用口弦、竹笛、树叶、口哨伴奏,甚至不要任何伴奏,开口就唱,一切都选择其自然朴实和方便。人们对唱的山歌基本上都是情歌,但有的缠绵,有的柔媚,有的燎亮,有的高亢,有的婉转,有的明快,有的低沉,有的悲愤,有的幽默,有的稍带谑笑。
对歌的男女歌手们,有些是素不相识的,但男子只要看到中意的姑娘,就“铮铮铮”弹着三弦上前去,试探性地逗唱一句白族调,姑娘就会立刻用调子回答。这样,二人的对唱就可以如行云流水般地往下持续了。二人边唱边接近,最后相聚在一起,进一步用歌声相互了解对方的年龄、村寨、家庭、职业、志向等。这样的对唱情意绵绵,撩人心肺,双方因此而可能结成伴侣。但如果问答式唱了几支曲子,其中一方才穷词绝、支支吾吾,那就无法对唱下去了。对歌的歌手们,有的是年年对歌的老对手。这样的歌手对歌,歌声就像是山涧中的泉水不紧不慢地流淌,永远没完没了。他们的歌声有时情意深长,有时轻松愉快,有时还半带玩笑甚至冷嘲热讽。他们每年对歌但都难不倒对方,歌会后便又千方百计准备,搜肠刮肚,想在第二年一举击败对手。但第二年仍然又是难分上下,又只好握手言和。对歌的歌手中,也有一些是几年、十几年甚至是二三十年的老情人。年青时候曾经海誓山盟,私下结成伴侣,但迫于父母之命或其他阴差阳错的原因而无法结合。多年后,虽已各有家室、儿女成人,但仍然抹不掉年轻时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现在,不约而同上了石宝山,在无数的歌声中找到了珍藏心底的那个影子,顺着歌声找到了多年前的情人。这样的情人对歌特别哀婉凄侧,呜咽抑郁,催人泪下。他们的歌声中有着过多的辛酸痛苦,使人感到爱情虽然美好,但要获得它是多么的艰难,有时要为它付出终身痛苦的代价。这样的情人,有的其实就同时生活在一个小村寨,但只有在石宝山歌会,他们才一无顾忌,尽情吐露衷情。人们就是这样怀着各种各样的复杂心情和目的,自由自在地唱着他们要唱的歌。对歌的人群中还有转来转去看热闹的年轻人,他们这里看看,那里听听,但因为没有对歌的才能,就无法领略歌手们的丰富的内心世界了。真可谓身入宝山却空手而还。但石宝山歌会是少不了他们的,他们的到来为歌会增加了生机与热闹。而且,说不定明年再上石宝山时,他们也已经成了出色的歌手呢!
夜幕降临,阵阵山风已有凉意,只有在树林摇曳时还可看到对面宝相寺闪烁的灯光,但分布在山林中的歌手们的热情却并未消减。他们燃起熊熊簧火,围坐一旁,继续白天的对歌。有的则在地上放个手电筒,在荧荧电筒光中对唱。有的干脆坐在黑夜中,彼此用歌声来感受对方心中的火焰。情侣们则逐渐放低了嗓子,在轻如私语的歌声中相依相偎。
第二天、第三天,歌会继续进行,比起第一天的人数更多,对歌的场地分布得更广,整座石宝山都融人了歌声的海洋。到了第三天傍晚,也就是八月初一,歌会结束,人们才相继散去。3天时间,人们用歌声充分地展示了自我,抚慰了饱受生活艰辛磨难的身心,他们的艺术创造也因此得到了升华。
这样一个充分展示爱情、心灵和创造性的歌会怎么会发生在禅林宝刹门口呢?传说在古时候,大理三塔顶上的金鸡经常飞到石宝山。石宝山后有ro个白族姑娘,每天都到石宝山采药砍柴。一日,听到百鸟跟着金鸡歌唱,姑娘们也跟着学会了许多调子。她们美妙动听的歌声,吸引了山下的10个小伙子。小伙子们翻山越岭找到了10个姑娘,就和她们对歌表达爱情。对歌对了一天一夜,终于聚在一起。忽然,南边乌云滚滚涌来,大理的黑公龙来到石宝山,要想吃掉金鸡。金鸡与黑公龙相斗,虽啄瞎了黑公龙一只眼睛,但仍敌不过黑公龙,只得逃跑。为了帮助金鸡,10个姑娘脱下20只草鞋向黑公龙打去,黑公龙跌落下来,被小伙子们七手八脚砍死。金鸡为报答姑娘们和小伙子们相救之恩,就教小伙子们制造龙头三弦琴,并教他们弹奏,又教姑娘们唱白族调。后来,每年七月底,金鸡就回来与10个姑娘、10个小伙子相聚,一起对唱山歌,要唱三天三夜后才飞走,这样就有了一年一度的石宝山歌会。
这个故事很有些想象力,但似乎不能说明欲望飞扬、情意浮动的石宝山歌会竟与庄严的佛教寺院共处一地的原因。联系石宝山旁的石钟山石窟既有南诏佛教石刻像,又有女性生殖器石雕的情况,笔者认为,石钟山、石宝山一带本来是原始宗教祭祀(主要是女性生殖器崇拜)的场所,也是远古的男女们野合的场所,石宝山歌会正是古代习俗的遗存。后来佛教渐行,想借助人们对远古圣地的迷恋,把佛教的寺院挤进石宝山、石钟山。总之,原始宗教祭祀场所在先,佛教寺院在后。
石宝山歌会究竟是怎样产生和发展的?这样一些恼人的问题与歌手们有什么关系呢?还是让我们听听歌手们自由自在、无牵无挂地歌唱吧!
阿哥若是长青树,
妹做青藤绕树生,
千年藤子万年树,
永远不离分。